白梅客原本嫁與秦鶴鄰前也得學習,但後來聽說好像被秦鶴鄰免去了。
被引入偏廳等秦鶴陽上課時,白梅客忽地想起,從前與秦鶴鄰相互試探時,他曾說過,自己的仕途自己走,不需要自己的妻子為自己做什麼應酬謀劃之事。
現在看來,當初秦鶴鄰免去讓她學習這些繁瑣禮儀,或許也是因着這個緣故。
從最開始,他就沒指望過将負累牽連至自己妻子身上——不管他的妻子會是誰。
現在想想,同樣作為媳婦,秦家的朱元瑤面對一大家子瑣碎又累人的活計,還得時時刻刻顧念自己的名聲,相比之下,嫁給秦鶴鄰後自己卻并沒有多一些原本與自己無關的煩惱。
家務事有慶安,而旁的事秦鶴鄰就沒有說過一個不字。
哪怕那個看起來十分難纏地秦觀,其實卻也還好,隻是偶爾的偶爾會說一些捉摸不透的話,對白梅客造成的影響幾乎沒有。
如此,其實嫁給秦鶴鄰,好像稱得上一句穩賺不賠。
恰好秦鶴陽那邊的事情已經結束,白梅客搖搖頭,将那些沒頭沒尾的想法抛之腦後,起身去秦鶴陽院的正廳。
恰巧與來教授規矩的嬷嬷碰上,對方顯然認得她,還沒碰見便停至一邊微微行禮:“徐夫人好。”
白梅客腳步微頓,卻也隻是點了點頭,便往屋内去。
秦鶴陽正坐在椅子上,像是累極了的模樣,侍女一邊為她錘着腿,她自己還不停地揉捏肩膀。
白梅客沒見過她這樣子,左右總該尋個開場,便道:“累着了?”
秦鶴陽看了白梅客一眼,不知是不是方才才學了規矩的緣故,先起身沖白梅客曲了曲腿,這才回道:“還好。”
看她的樣子也知道不可能隻是還好,也不知這樣回應是因為與白梅客不熟還是方才的授課不允許随意抱怨。
但白梅客很快便排除了後一個可能,因為秦鶴陽隻歇了一會,便打算在有客人的時候直喇喇地去屋内繼續縫制嫁衣。
白梅客對那些規矩了解的不多,卻也知道客人在時不該做這些事。
這些規矩沒有讓秦鶴陽變得乖順又懂事。
對此,白梅客竟還……不怎麼生氣?
她跟着秦鶴陽去了裡屋。
秦鶴陽的嫁衣是親手繡的,金絲攢線配上珍珠,哪怕白梅客對針線活不太了解,也能看出其中蘊含的心意。
更不用提秦鶴陽原本張揚的眉眼在碰上嫁衣的一瞬間便變得溫和。
秦鶴陽對這樁婚事是期待的。
白梅客腦中莫名冒出這樣一句。
而緊接着,白梅客又發現,其實秦鶴陽的模樣十分肖似張南嘉,隻看着五官都覺得熱烈明媚,但她從來沒在張南嘉身上看到過這些飽滿的情緒。
——或許隻是她見張南嘉比較少。
白梅客暗自笑了笑,将那些不合時宜的情緒抛到腦後。
出乎意料的,秦鶴陽的針線活很不錯,穿着珍珠的銀針在手下翻飛,不一會便在豔紅的嫁衣上留下了美麗弧線。
甚至秦鶴陽還有心思分心與白梅客交談:“您來是為了什麼事?”
見她如此,白梅客便也免去了剛進來時閑叙的打算,将嫁妝單子擱到秦鶴陽面前,緩聲道:“你的嫁妝,有些部分需要問問你。”
秦鶴陽頭也沒擡:“這些事不該是娘負責嗎?”
沒料到她會這樣說,白梅客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告訴秦鶴陽這個消息,氣氛一時有些尴尬,倒是秦鶴陽率先笑了笑,解了圍:“我說笑的。”
從前都不管,現在這樣也沒什麼好讓人意外的。
不知何時,秦鶴陽心中已經不會再有這樣失落的情緒了。
秦鶴陽放下針,外頭看向桌上的嫁妝單:“哪裡有問題?”
白梅客将秦鶴陽這一瞬間的轉變盡收眼底,卻不好說什麼,隻得順着她的目光道:“原本該有四家鋪面,但後來查了一下,其中兩家現在還歸屬于三弟的名下。”
白梅客擡眼,清清淡淡地笑了下:“若是想要轉讓,還是要趁早去官府才好。”
“啊?隻為這事?”秦鶴陽懶懶地收回目光,那兩家一年能帶來萬兩收入的鋪面在她眼中好像還不如手上那件嫁衣,“随便吧,都好。”
白梅客眯了眯眼,不知該不該趁此教育秦鶴陽銀錢可遠遠比嫁衣可靠得多。
張了張口,正欲說什麼時,身後卻傳來一聲清朗朗的少年男聲:
“當然要交還給陽兒了。”
白梅客回頭,秦鶴隐就站在門口,沖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比秦鶴陽學了半天還要規矩。
“見過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