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譏諷她的意思嗎?
女人愣了一愣,但對面的眼神認真,像在囑咐什麼重要的事,女人一時竟真有一瞬間的懷疑。
或許真是需要她幫忙安靜點呢?
女人撇了撇嘴,最終還是不情不願地閉上了嘴。
見女人終于安靜下來,白梅客轉過身去,繼續思考方才到底遺漏了哪裡。
開花船的條件可要苛刻許多,當初她同老闆說好了訂船後,老闆還特意叮囑過開船前一日他們的夥計要登船檢查一次。
一艘花船造價太高,誰也不敢把它當兒戲。
既然如此,那老闆難道就沒發現船上被動了手腳?
兩三日的時間,沒人發現其中的不對勁,卻能在事發不到半個時辰内找到她,未免有些太過荒謬。
隻可惜她現在掌握的線索太少了,一切都隻是推測,還得等見了秦鶴鄰問詳細情況才能下結論。
不過秦鶴鄰過來估摸着還得一會,白梅客想不出什麼幹脆不再廢那腦子,扭頭去看坐在角落裡那女人。
自方才讓她幫過忙之後她便再未開過口,一直坐在角落裡,比起示威,更像是自我保護,與白梅客印象中那些監獄一把手一點都不相符。
思至此,白梅客好奇地沖她揚了揚下巴:“你剛剛說什麼來着?我沒認真聽。”
沒見過這樣的人,明明是自己的錯,竟能這樣理直氣壯地說出來,還要讓她再說一遍。
女人有些無言以對,再說總不能她讓幹嘛就幹嘛,幹脆眼一閉,頭一歪,全當沒聽見。
白梅客将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心底大約知道這女人應當年歲不大,也不知是犯了什麼罪,竟被關在這裡,瞧着也不是一日兩日了。
“你叫什麼名字?”女人不說話,白梅客便又問了一遍,左右現在無事,不怕耽擱。
女人閉着眼,默默向一旁轉了個弧度,一副眼不見心不煩的态度。
“那你犯了什麼事?”白梅客上前一步,蹲下詢問,姿态瞧起來有點吊兒郎當的模樣。
女人不答,白梅客也不在意,隻絮絮叨叨,兩人的位置完全調轉了過來:
“你在這多久了?”
“這裡獄官好相與嗎?”
“你家裡人知不知道你在這?”
“……”
“你有完沒完?!難道你家裡人還知道你被關在獄中這種事嗎?!”被她念得腦袋疼,女人終于忍受不住怒吼出聲,白梅客聲音靜了一息,随即笑道:
“他們知道啊,馬上就會來帶我走了。”
“……”
女人:……有病!這人有病!
對面的人卻像極欣賞她這幅抓狂的神情一般,笑道:“你不信啊?”
“我信你——!”
“夫人!”
後半句髒話被突如其來的獄卒打斷,向外看去,原本黑壓壓的走道不知不覺竟站滿了人,每人手上提着盞燈,平日裡白天都沒這麼亮堂過。
人群前端站着兩個人,女人一個都沒見過,準确來說隻有一個人在最前端,女人從沒見過那麼好看的人,站在那裡跟頭上多頂了個火把似的奪目。
而他斜後方的男人穿着官兵的衣裳,隻是那形制那款式女人從來沒見過,此刻微微弓着腰,對前面漂亮男人的巴結顯而易見。
白梅客也聽到了那句“夫人”,回過頭看了一眼,又轉向女人,挑了挑眉,那眼神明晃晃的“你看,我就說我後台硬吧”的意思。
白梅客隻看了女人一眼便收回目光站起身來。
在秦鶴鄰後方為他指引的便是方才在街上怎麼說都不管用的軍官領隊,對上白梅客的眼露出讪讪的笑,忙上前拿鑰匙打開了牢門,躬身請道:“夫人……您請。”
白梅客看了一眼領隊,又看了一眼秦鶴鄰。
秦鶴鄰就站在不遠處,穿着夏日淺藍的官服,清爽明透得不像是屬于這裡的人,負着手,靜靜地,漆黑的眼眸中看不出什麼情緒,整個人像一汪包容沉靜的潭水,唯獨束起的發與微微被汗打濕的衣領,略微有損他的從容。
對上白梅客的眼,秦鶴鄰清清顫了顫睫,目光将她從上到下打量過一番之後,緊繃的身子略微放松了些許,對着白梅客微微做了個安撫的表情。
不知為何,白梅客被他的模樣逗得有些想笑,那領兵還在那裡等着她,白梅客眼珠一轉,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沖秦鶴鄰輕輕龇了龇牙。
秦鶴鄰眉一挑,還沒來得及有什麼反應,白梅客向前的腳步卻陡然一錯,整個人像被什麼東西從後面打了一下踉跄起來,一邊甩甩腦袋,眼瞧着馬上就要跌倒了。
領兵離白梅客最近,見狀立馬直起身打算扶住人,隻是手還沒碰到,眼角便漫過來了一片淺藍色。
一側肩上搭了手,以不小的力道往後攬了攬,白梅客沒抗拒,順從地軟在熟悉的氣味中。
隻是仍未忘了自己現在的狀态,一手地按着腦袋,閉着眼,十分痛苦地模樣。
表演有些浮誇,白梅客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極細微的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