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梅客本就力氣不小,這下更是下足了狠勁,時霁被猛地打偏了頭,唇角隐隐有血迹滲出。
“不躲?看來你也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事。”白梅客語氣冷硬,“暗自帶走璇兒很得意是嗎?告訴她那些有的沒的覺得自己很了不得是嗎?”
時霁知道白梅客有多看重白璇,自然也就知道自己所謂有多過分,他轉過頭,正說些什麼,卻在對上白梅客的眼的那一瞬啞了聲。
白梅客從沒用那樣厭棄,那樣蔑視,那樣陌生的眼神看過他。
“我……”時霁才說出一個字,便被白梅客截下了。
“我這并非控訴,”她直直看着時霁,冷淡道,“我這是警告,我是會幫你們對付秦鶴鄰,但不代表不會殺了你們。若再讓我發現一次你暗中對璇兒做什麼,就别怪我不念一點往日情分。”
說罷白梅客最後深深看了一眼時霁,轉身卻突地被時霁拽住了衣袖,回眸看去,時霁臉上的意外不似作假:
“什麼意思?什麼叫你會幫我們對付秦鶴鄰?”
白梅客定定看了一會時霁,将衣袖從他手中抽出:“既然你不知道,那便說明此事與你沒什麼關系。”
“可是你不想做這件事。”時霁不依不撓。
他又不是傻子,認知白梅客這麼多年,怎麼會看不出她對秦鶴鄰的特殊相待?
白梅客冷笑一聲:“我不想的事情多了,我還不想你離我這麼近呢!”
越親近的人越知道往哪裡捅刀子最疼,時霁的臉上閃過了一絲幾乎可以稱之為痛苦的神情,白梅客全當看不見,漠然的轉身離開。
這次時霁沒再說一句話。
白梅客回到房中,白璇在床上睡得香甜,白梅客腦子一團亂麻,幹脆側過身子看着白璇。
白璇的模樣和小時候相差不大,睡着閉上眼後更是相像,似是做了什麼好夢,唇邊一直挂着柔和的笑。
小時候白璇遠比自己要乖巧懂事得多,三歲時便能自己睡覺了,倒是白梅客,七八歲了也離不開人,晚上不敢一個人睡又不好意思找嬷嬷和娘親時,便會溜進白璇的房間,假借放心不下妹妹的借口與她同眠。
而這次是白璇主動提出要白梅客留下陪她。
白梅客輕輕撫上白璇的眉眼,想起方才璇兒那雙粗粝的手,在楊翠家裡那麼多年,她定是受了許多苦。
現在璇兒回來了,上天再次給了她一次機會,她無論如何也要保護好璇兒。
陳雲馳、平成郡主、夏貴妃,這些人全都交于她來對付就好。
而璇兒,她會給璇兒一個新的,無憂無慮的,美好的人生。
第二日白璇還未睜開眼便往床邊摸索去,卻摸了個空,吓得她一激靈,一睜眼便看到白梅客笑盈盈地望着她:“醒了?我做了早點,都是你從前愛吃的,收拾好了過來嘗嘗看?”
白璇愣愣坐起身子,看着白梅客在桌前忙前忙後,才睡醒的腦子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許久,她才意識到,她與長姐重逢了,現在在她眼前的,是真實的,可觸碰的長姐。
白梅客見白璇久久沒有反應,上前有些擔憂地摸了摸白璇的腦袋:“怎麼,身子不舒服?”
白璇挂起乖巧的笑,搖了搖頭:“沒什麼,見到長姐我好高興。”
白梅客确定白璇身上沒什麼異樣,松了口氣,笑道:“那就快起吧,收拾好了帶你去你的房子去瞧瞧。”
白璇應下,慢吞吞地洗漱好後坐到位上,嘗了口晶瑩剔透的小籠包,皮破開額瞬間,鮮香的汁水充盈到整個口腔,味道好的不可思議,她有些意外:“這都是長姐親手做的?”
終于有機會在妹妹面前露一手,白梅客幾近得意的點了點頭,等着妹妹的誇贊,卻看見白璇的面色有一瞬間的陰沉。
“怎麼了?”白璇的樣子怎麼看都不是好吃到哭,白梅客慌了,就難吃到這種地步?
那一瞬間的陰沉仿若隻是白梅客的錯覺,白璇搖搖頭,笑得羞澀:“沒什麼,很好吃。不過這樣好吃的早點,必然練習過無數次……長姐是什麼時候學會這些的?”
哪怕前世,長姐在秦鶴鄰面前那麼賢妻良母,可也一次都沒有下過廚呢,故而白璇一直以為,白梅客是不善于此的。
長姐的手,可不是用來做這些的。
總算問到這個了,白梅客清清嗓子,垂下眼,做出一副謙遜的模樣:“不過是些尋常事,閑的沒事多練練,自然也就會了。你若喜歡,我往後便常做給你。”
“我不喜歡。”
白璇斬釘截鐵道。
白梅客一愣,就聽白璇又重複了一遍,“我不喜歡。”
白璇唇畔仍挂着溫和腼腆的笑,但那雙可親的杏眼中卻很難說有什麼情緒,看起來隐隐有些滲人。
白梅客一時有些忘了如何反應,隻怔怔地應下:“那就,不做了。”
白璇這才又高興起來,餘下的整頓飯都在有些古怪的氛圍中結束。
早膳結束後白梅客帶白璇坐上入京的車,車夫是莊子上的人,而白璇帶來的那些行裝白梅客看過後直大手一揮——全部重買。
白璇在這方面很好說話,幾乎是白梅客說什麼她便答應什麼,隻是上車時她突然想起:“不帶時霁嗎?我身邊再無可用之人了。”
白梅客擺擺手,坐到白璇一側,面不改色道:“他一個大男人伺候你起居到底不方便,你那房中長姐早已安排了仆從,你盡可挑,不滿意再買一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