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宅那些陰私男子見得多了,見狀很容易發散思維想到些什麼。
但這個答案顯然無法讓秦鶴陽滿意:“隻是查個人你就這麼緊張?”
男子啧了一聲:“愛信不信,總之這件事你别插手。”
省的真被人盯上。
秦鶴陽盯着他的臉看了一會,确定他說的都是實話後輕哼一聲,打算離開。
順着河流下沿走,很快就能到春會的聚集地。
男子卻忽地叫住她,秦鶴陽回頭,就見男子朝她伸手,掌心躺着四片金燦燦的金葉子。
“拿着吧,賠禮。”
随是這麼說,但姑娘方才看他的眼神像是要把他吃了,男子并不是很有自信姑娘會拿他的東西。
但這次他沒有等很久,姑娘走近了兩步,擡手擦過他的掌心,拿走了那四片金葉子。
這下他看到了,姑娘指尖的顔色同樣也燦燦的,像太陽。
很快花林中隻剩下他一人,男子看了眼方才兩人糾纏的樹叢,那裡已經蹋成一團,一枝花枝掉在地上,上頭的紅花因着兩人的動作爛成了一團。
男子蹲下拿起那枝花枝,有點嫌棄:“就為這哭成那樣?”
秦鶴陽很快回到人群中,她的妝發都有些淩亂,便先找了貼身侍女去梳洗。
一邊淨臉一邊盤算着,方才那男的說的不一定是假話,娘親的确在查什麼人。
隻是哪裡不能說,非要在春會這個人多眼雜的地方?
還是說要查的就是春會上的人?
那樣嚴肅,想來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回去之後得找兄長說說這件事。
想起秦鶴隐,她忙去摸方才裝花的布袋,打開一看裡頭的花已經碎了一大半,汁液也淩亂地弄污了布袋。
這些别說編花環了,隻怕袋子都不能要了。
那個王八蛋!
秦鶴陽心底暗罵了一聲,但捏着那四片金葉子,到底消了點火氣。
希望那人還算有腦子,不要出去多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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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梅客從陳雲馳房中出來,輕輕捏了捏藏在懷中的薄紙。
妹妹有下落了,這次很有可能是真的。
她很歡喜。
而回到宴廳上時,周尚錦也将寫了白家當年往事的密函交給了她。
白梅客抿了抿唇,今日是什麼好日子啊。
周尚錦看她的眼神帶着大喇喇的厭惡,白梅客并不在意,隻柔柔笑道:“放心吧,若這些都是真的,關于你的線索我會全都消了去。”
秘密換秘密,很公平。
周尚錦并不應聲,橫了她一眼後甩袖離開。
平成郡主和陸梧歡都還沒回來,白梅客等了這麼久,此刻手拿那封密函,正想打開,卻突然停下了動作。
方才陳雲馳的話還在腦中回響。
若是事情真的與陳雲馳有關,那她的反抗會不會讓義父停下找璇兒的進程?
她或許可以佯裝無事潛入秦家,但若是兇手與義父有關,她沒自信可以完全掩飾掉所有情緒。
但這也隻是她的猜測,她忍不住為義父開脫,或許周尚錦知道的沒那麼多,又或許當年的事真的是秦家所為。
可想法一旦落地,就不由自主地生根發芽。
一方真相,一方妹妹。
一時之間,白梅客竟突然不敢打開這封輕飄飄的信函了。
幸好周尚錦現在不在,否則必然會嘲笑她的膽怯。
一番糾結之後,白梅客打定主意,将密函疊好擱到懷中,就與那封寫了璇兒下落的信放在一起。
之後再看吧。
但她今日找周尚錦的消息并非隻有她一人知道。
方才沒有注意到,但現在回想,秦鶴鄰其實是和義父一起來的。
這也是尋常,義父明面上是端王的人。
方才房中沒見他,現在不知道去哪了?
他會問她結果嗎?
若是旁人白梅客覺得他會好奇,但秦鶴鄰不一樣。
她沒辦法用尋常的思維去揣度他。
那如果是他處在這個境地,會選擇看這封信嗎?
白梅客忽然想問問他。
于是她探出欄去張望,秦鶴鄰模樣顯眼,哪怕烏泱泱的人群,他所在的地方,就是視覺中心。
隻是出乎意料,他竟是在馬場之上。
現在的項目早已不是賽馬,而是另一場她不了解的比賽,場上隻有兩人,一人駕馬持弓,另人則甩着鞭子,看樣子是在搶奪場中的一顆小金球。
而秦鶴鄰就是拿着弓箭的那一個。
這場比賽顯然比方才的賽馬要吸引人的多,周遭圍了一圈人。
而白梅客也在衆人的議論聲中拼湊出了比賽的規則。
與表現出來的樣子相似,兩方争奪場中那個金光閃閃的小球,率先拿到手中者獲勝,而手中的武器則純粹是由抓阄決定挑選先後。
據圍觀觀衆所說,其實最好用的是個小撲網,但哪怕是抓阄勝者也沒有選擇這個道具。
這邊要說這場比賽的彩頭了。
那是朵金鑲玉雕琢的金花,華貴又漂亮,寓意也好。
這比賽大多由男子參加,搶這金花圖什麼,還不是圖能在中意的姑娘面前顯擺一番,拿着小網,哪怕赢了也不潇灑。
這般情況下,同樣好用且擺弄上好看的軟鞭就成了第一選擇。
隻是秦鶴鄰顯然運氣不是很好,軟鞭落到了旁人手上。
但這好像并不影響他的動作,哪怕道具不趁手,也同樣穩穩地占據上風。
他手握弓弦,幾乎不用思考瞄準地搭弓射箭,每一箭都準确無比地将對手甩向金球的軟鞭牢牢紮到地上。
濃烈的日光灑在微微搖擺的箭尾,連帶着周邊看客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白梅客也不由被吸引了過去,目光卻隻能緊緊落在秦鶴鄰身上。
他額上綁着的飛揚的紅綢帶像日光追着親吻他,奔騰起落間發絲都散發着自由灑脫。
白梅客見過很多能将騎射表演的精彩的人,但唯獨秦鶴鄰,是萬物都偏愛的奪目耀眼。
白梅客看着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好像心間落進來一束太陽,糾結苦惱還在,但太陽能讓所有變得渺小。
而在距離之外,秦鶴鄰忽然撤馬扭頭,直直對上了她的眼。
不是錯覺,不是臆想,白梅客萬分确定,秦鶴鄰同樣在看着她。
她不由地翕了翕唇,哪怕他聽不見,卻還是想告訴他:
——赢給我看。
讓我繼續看你奔馳,繼續看你搭弓射箭,繼續看你被陽光照耀。
于是秦鶴鄰揚了揚唇,随即甩動缰繩向堪堪停下的金球奔去,迅速地俯下身去——
而在他抓住金球的一瞬間,掙脫了束縛的軟鞭也随即纏上了他的小臂!
緊接着白梅客眼前白光一閃,再定睛一看,金球已經穩穩落在秦鶴鄰掌心,而在他小臂之上,軟鞭尾還緊緊纏繞着,隻是一端無端截斷,而他的另一隻手上,握着一截鋒利的箭頭。
…
“小姐,這是外頭榮遠侯給您送來的花,說是賠禮。”
秦鶴陽看着面前一叢開得熱烈的紅花不由愣了愣。
…
春會習俗,兒郎總要給中意的姑娘送上春花。
陳雲馳懶懶搭在窗邊,看着下方男子将金鑲玉花交到姑娘手中,輕輕嗤了一聲。
…
秦鶴鄰收回手,沒有像旁的男子送了禮後會說兩句甜言蜜言,隻平聲說了一句:“補上了。”
若他們尋常長大,尋常定親,那在成婚前的春會上,他就該為她送上這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