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在這裡她意圖引誘他不成,這次卻直接上手剝他的衣物。
秦鶴鄰一驚,也顧不得什麼幹不幹淨了,忙握住她的腕:“這是作什麼?!”
白梅客動作卻更利落,猛地将繩結往開一扯:“幫你洗浴。”
外袍滑落,秦鶴鄰忙死死抓住那半邊,耳畔因羞惱泛起薄紅:“我自己來。”
竟是在這種時候說話還四平八穩的。
白梅客看他一眼,她當然知道秦鶴鄰可以自己洗,但她也自棄自厭過,自然清楚這種情況下留他獨自面對說不定會引出些自傷的舉動。
語言有些無力,白梅客幹脆換了一隻手,趁他不注意又扯開一個結。
此時秦鶴鄰上身隻剩下一件裡衣。胸膛處松松垮垮能看見内裡風光。
秦鶴鄰慌了神,直接上手捂着她的眼。
這樣一來,方才握着她腕的手便松開,他另一隻手還忙着抓衣裳,白梅客忍不住笑了笑,循着記憶再度摸向最後一個結。
手背卻迅速被附上一抹冰涼。
與此同時,衣物落地的聲音響起,秦鶴鄰竟是松了那隻抓衣裳的手也要阻止她。
“别這樣……”
秦鶴鄰的力道和聲音都很低,與其說是拒絕,不若說是懇求,隻要白梅客想看,随時可以揮開他的手。
白梅客手一頓,如夢方醒,她這些打着對他好的旗号的行為未免有些過于惡劣了。
他已經表現得很好了,他才是那個受了傷的人,而她現在強迫他的樣子和皇帝有什麼區别?
想清楚了,白梅客很快松開已經握住的繩結,反而去抓他捂在她眼前的手。
秦鶴鄰的阻撓形同虛設,白梅客幾乎沒有用力便将它帶離眼前。
手落下,她的眼仍緊閉着,唇畔的笑容妥帖又讓人安心。
“你自己來,熱水衣物已經備好了,就在裡頭。”白梅客輕聲道。
說罷便要轉身離開,秦鶴鄰卻忽地拽住了她的衣角。
白梅客有一瞬間想要回過頭去,但是忍住了,隻溫聲問:“怎麼了?”
秦鶴鄰的聲音有些悶悶的:“你别生氣,我會洗的很幹淨。”
白梅客笑了笑,背對着他搖了搖頭,聲音依舊溫和:“沒有生氣,隻是沾上了點髒東西而已,很容易弄幹淨的。”
秦鶴鄰張了張嘴,不知要怎麼告訴她,沒有那麼簡單。
他身上已經……
“沐個浴就好了。”白梅客又重複了一遍,比之先前更加斬釘截鐵。
秦鶴鄰一愣,随即反應過來:“你知道了?”
白梅客沒有回答,隻微微低着頭,能看到秦鶴鄰握住她衣角的手在顫抖,她道:
“秦鶴鄰,我保證,不會因為這個嫌棄你,你也要記住你答應過我的,不許輸。”
“在牢裡不許輸,在這裡更不許。”
也不知秦鶴鄰有沒有将她的話聽進去,但話落,他緩緩松開了握着衣擺的手,白梅客未再停留,徑直走了出去。
這種事隻能自己透熬過去,不然會被困在原地自罰自傷一輩子,白梅客曾經沒有做到,但現在希望秦鶴鄰可以。
浴房在西配房那邊,白梅客出來後去了東配房,這幾日秦鶴鄰出事,府上上上下下都慌得不行,好在有慶安在勉強控制住了局面。
今日秦鶴鄰回來,那姿态并不好看,白梅客特意将人都遣了出去,哪怕羅浮也讓她在房中歇着了。
可現在羅浮卻立在那裡,手上拿着一張密封過的信函。
“誰寄來的?”白梅客漫不經心地接過,也不用信刀,直接上手撕開。
羅浮抿了抿唇,低聲道:“主子寄來的,說是好像找到您妹妹了。”
白梅客一僵,忙動手将原本那個被她扯開了一半的信封撫了回去,動作小心像是欲蓋彌彰似的,而後從抽屜裡拿出一把小小的開信刀,緩慢又珍重地一點點劃開。
蠟封很小,哪怕她動作再慢,也不過幾息時間便徹底脫落。
羅浮不知什麼時候退了下去,白梅客看着裡頭雪白的信紙,咽了口口水,輕輕取出展信。
前頭都是義父照常對她的關懷問好,白梅客一目十行地掃過,直到提及白璇才又慢下來,仔仔細細地看過每一個字。
“而今行至雲州樂縣,悉聞五年前流亡來一幼女,年歲與璇兒相仿,便有此猜測,料想梅兒知曉後必然歡悅,故急送此信,待探得真假後再書一封。”
雲州樂縣……
或許是先前失望的次數太多,這次收到這封信,白梅客忽然想親自去那裡看一看。
隻是……
她側頭看向浴房的方向,去雲州不像回娘家那般說走就走,秦鶴鄰會讓她那麼容易離京嗎?
那邊秦鶴鄰将落到地上的衣物一并撿起,這才發現他從牢裡撿到的那張紙碎竟掉了出去。
拿起一看,上面字迹已經暈染模糊看不清楚,隻勉強能認出子荷二字。
子荷?聽着像個人名。
隻是秦鶴鄰在腦海裡想了一想,也沒記起誰的名字中帶有這兩字。
白梅客将寫有白璇消息的那封信收好,随即展開了另一封。
“清明将至,我無暇回京,若梅兒得空,還望替我為子荷上一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