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更好,她的動作越大,背後的人就越難隐藏,他就能越早發現幕後之人的身份,就能越早斷絕他們之間夫妻的關系。
否則白梅客留在身邊,“擢升”之類超出他掌控的事情一定還會發生。
“秦翰林?秦翰林?”
秦鶴鄰回過神來,看向方才喚他的朱明信。
見他全然走神的模樣,朱明信有些不滿,隻好又道一遍:“過幾日我就會寫明各翰林去往各部的奏章,還要辛苦你在工部多多留心些。”
秦鶴鄰微微颔首,并無異議,宛恒看他模樣不對有些擔憂:“你可是還有什麼旁的顧慮?”
讓外祖父操心倒是自己的不對了,秦鶴鄰安撫地勾了勾唇,
“并無,隻是想到當今能征善戰,工部忙于鑄兵,去了可有的忙。”
幾人恍然,趙蘅笑着打趣:“你啊你,從小念書你都是功課做的最好的那個,沒想到如今卻好上躲懶了。”
朱明信笑着附和:“許久不見秦翰林,秦翰林竟也學會開玩笑了,可見成了家的人就是不一樣,宛閣老,你說是不是?”
說罷響起爽朗笑聲,宛恒笑了笑,沒有回應。
面對這般打趣秦鶴鄰面不改色,幾人商議完便各自散去,出了府卻見門口等着府中的小厮。
“爺,少奶奶請您今晚回去一起用膳呢。”
宛朱二人尚未離去,見狀又想起方才在書房裡的那陣。
朱明信剛想調侃幾句,宛恒卻知自己孫兒被三番五次拿私事打趣定會不舒坦,忙将人扯走了。
秦鶴鄰無暇顧及那邊,他聽到這般邀請的第一反應便是白梅客已經開始新的動作了。
這才過去一天,她就這麼急着想和他分開?
哪怕白梅客此舉迎合了他的打算,秦鶴鄰依舊不講理地生了些怨怼。
他斂下眉目:“還請了旁人嗎?”
“沒有,少奶奶隻讓廚房做了兩人的菜。”
那就是想從他嘴裡套出點消息了,秦鶴鄰皺起眉,做了很多猜想,卻在看到滿桌的綠葉菜時被全部推翻。
……她應該沒打算好好和他吃一頓飯。
再看看一旁略帶不安的慶安,秦鶴鄰心底有了猜測,卻又對這個猜測感到訝異。
竟然隻是為了在“挑食”一事上勝他一籌?
他看向白梅客,對方一臉從容,可面頰稚嫩,和十餘年風霜磨砺後還是不一樣。
這時的她還會有這般幼稚的勝負欲。
再看向那桌不見葷腥的菜,秦鶴鄰微微有些好笑。
白梅客飲食清淡,而他無肉不歡,但成婚那麼多年,飲食習慣早就被帶偏了,這滿桌的菜就沒他吃不下去的。
這場較量必定會以他的勝利結束。
好笑之餘,心底無端升起的怨怼也随之消失殆盡。
可惜自己卻不是什麼幼稚的人,不會在這件事上和她計較。
思慮一番後,秦鶴鄰與白梅客相對而坐,在她隐含期待的目光下夾起一筷子青菜淡定地吃了下去,甚至含笑擡眼,
“聽說你今日帶回來個新廚子,廚藝不錯。”
憑什麼讓她赢?她都捅他脖子了。
這話帶着挑釁,白梅客微微瞪大了眼,一時竟沒注意秦鶴鄰已經知道她帶回來了劉萍,試圖在秦鶴鄰面上找到一絲一毫的不情願。
隻是可惜,秦鶴鄰當真很滿意這頓飲食似的,一口一口吃得優雅從容。
徹徹底底的輸了,白梅客垂下眼,心情有些郁郁,夾了一筷子芹菜塞到嘴裡。
“其實配上八臘居的醬菜會更有滋味。”秦鶴鄰忽地開口。
白梅客擡眸,叫住一旁去廚房拿醬菜的侍從。
她笑笑:“我一向吃不慣他家的醬菜,府中好像也并未準備。”
其實她喜歡的,隻是八臘居的醬菜裡頭愛放蒜,屬道教禁食五葷三厭的一種。
而徐雅栀雖隻是在觀裡長大,但應當也是不愛吃蒜的,故而她準備暫時避上一段時日,後面再找機會嘗試。
而且先前慶安也說秦鶴鄰并不喜歡吃醬菜,廚房裡是從不會準備醬菜的。
秦鶴鄰并未接話,隻對着那個侍從道:“去門房取。”
片刻,那侍從竟真抱着一壇醬菜進來了,秦鶴鄰着人舀了一勺在她碗裡。
“這季的新貨,試試吧,你會喜歡的。”
白梅客的目光在那勺醬菜上凝了凝,而後轉向秦鶴鄰。
他哪來的底氣說她一定會喜歡?
默了片刻,她拿起勺子入口嘗了嘗,的确好滋味。
吃完,秦鶴鄰并無異樣,又伸手打開另一個口味的醬菜,說這個更适合配粥。
白梅客的心越發涼。
秦鶴鄰看着她慢慢将那碗粥喝完:“我曾聽人說,難過的時候吃些喜歡的東西,心情會好起來。”
白梅客擡起眼,眸光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危險:“所以您怎麼知道,我會喜歡吃這些呢?”
是已經派人調查過了嗎?
除了她喜歡什麼之外,還知道旁的事嗎?
秦鶴鄰目光有一瞬間的凝滞,而後垂下眼避開白梅客的目光,語氣溫和:“因為這些我喜歡,所以我想你也會喜歡。”
因為這些你喜歡,所以我才會喜歡。
白梅客不滿意這個答案。
可秦鶴鄰調查的是誰的喜好?
白梅客嗎?
他是不是馬上就要查到義父了?
溫熱的清粥入胃,白梅客渾身都舒坦怠懶了些,她取來帕子輕輕擦着嘴,垂眸掩下眼底一片冰冷。
若是如此,秦鶴鄰便留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