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喃,“雲珠……”
眼看快要碰到,雲珠驚愕地猛地一步,手中帕子也驚得落了地,“殿下……”
她意識到蕭清珵要幹什麼後,毫不留戀地轉身欲走,蕭清珵一把攥緊了她的衣袖,難堪低語,“你多留幾日,是因母親一事對孤愧疚,是嗎?”
雲珠袖中手指絞在一起,心思被殿下看出來了,她也有些無措,可還是不能欺瞞殿下,“是。”
蕭清珵咬牙道,“眼下你對孤還無半分在意麼?”
“是!”
雲珠狠心說完,那件外衣又兜頭落下,她再次被蕭清珵抱在懷裡避着風雨到了前院廊下。
很快又有腳步聲遠去,雲珠怔然地掀開外衣,明亮的光線下,眼前再無一人。
蕭清珵出了院門,跨馬直奔城外。
身後親衛們擔憂不已,冒雨急追至靈隐寺,眼見蕭清珵飛身至姻緣樹上,面色大變,“殿下,危險!”
雷聲轟鳴,雨勢漸大,蕭清珵充耳不聞,狠狠扯下了先前挂起的姻緣條。
直到雨歇,蕭清珵都立在姻緣殿前,手中攥緊了條子,雙目阖着,口中呢喃着什麼。
次日清晨,雨後天晴,雲珠已随薛韻收拾好了,也無有什麼東西要帶走的,依然是進京時的包袱。
隻留下兩封信,一封給東宮裡的劉惜容,劉惜容無有随她出京之意,她也不好強求。
還有一封給蘇溶,蘇溶來過别院幾次,雲珠哪裡會氣她這麼久,在信中恭喜她與柳璋大婚。
“走吧。”
薛韻示意雲珠上馬,雲珠回身望了望府邸門前,又瞥了瞥四周,昨夜殿下一氣之下應是回了東宮。
罷了,不道别也是好事。
雲珠翻身上馬,忽聞前方馬蹄聲陣陣,踏得地面都似震顫幾分,忙擡眸去望,霎時瞪圓了雙眼。
蕭清珵領着一衆親衛策馬奔來,竟還着昨夜淋濕的外衣,華服早已沾惹殘花泥澤不複鮮亮,袖中飛出一節條子,搖蕩着露出“雲珠”二字。
雲珠識出了姻緣條,也看出那字迹分明是才寫上的,憶起那日她為了殿下能求娶到中意的姑娘,将彩條挂得高高的。
昨夜那麼大的雨,殿下竟去靈隐寺摘下來了,還寫上了她的名字。
這一瞬裡,雲珠心底忽地湧出一種極為陌生的情緒,這情緒鼓動着她的心髒急促地跳着,她難以承受地抿了抿唇,飛快地垂下了視線。
“雲珠,孤可以放你走,但你得應孤一事。”
蕭清珵已到跟前了,從袖子中扯出那條子,叫雲珠看得明白,“孤還是會求娶你,你不要成親!”
“我自不會成親的。”
此話完全是雲珠下意識說的,至于那個婚約,她還不甚清楚,之前與蕭清珵提也是為了讓他死心。
蕭清珵笑起來,眼尾血痕清晰可見,恐怕是要留疤了,雲珠方才按捺住的情緒又湧上來了,酸澀地拉扯着她的神經,叫她想快些離開這裡!
相反,蕭清珵隻盼望着時間慢些,再慢些,情不自禁地驅馬靠近,将姻緣條子呈到雲珠面前,“收下它,孤立即放雲珠走。”
雲珠心想,再不能停留了!
今日她好奇怪!
雲珠遂抓住條子,胡亂往袖子裡塞,見蕭清珵揚袖,手掌清風似地掠過她的手背,一瞬的肌膚相碰使她驚慌地飛快縮回了手,“殿下,臣女該走了!”
蕭清珵為她抵觸兩人接觸黯然,又歡喜她收下條子,拿手為她打理好缰繩,“路上且慢些,小心行事。”
雲珠視線掠過他極俊的眉眼,再不敢多瞧,幹脆揚鞭策馬,駿馬揚蹄,從蕭清珵身側飛馳而過。
慢了一步的蕭清珵伸手,隻撫到了被風揚起的綠袖,不由埋怨地心想,她怎麼這麼愛綠?
偏偏孤又喜歡。
蕭清珵與薛韻對視一眼,薛韻點點頭,也揚鞭去了,他便阖上眸子,靜等一瞬後,當即握緊了缰繩。
他後悔了!
蕭清珵欲轉身去追時,風中傳來了雲珠的笑聲,“殿下!一年後,倘若殿下心中還有臣女,便來青州尋臣女!”
笑聲随風遠去了。
蕭清珵喜極,轉身回望,雲珠已不見了蹤影。
不打緊,不打緊。
他朗聲一笑,一年後自會和雲珠再見。
這次,他要鑄一柄雲珠折不斷的劍!
出了城門,前方路遠,雲珠策馬飛馳,身側薛韻追上來,笑道,“阿珠,一年後再見是何意思?”
雲珠彎眸,“師父,我也不知道呢。”
就那麼脫口而出了,說罷她自己也驚了一下,但今日反常之處太多了,她也不想再費勁去想了。
說便說了罷。
一年後,蕭清珵來不來還未可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