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當房門打開,他與雲珠四目相對,這種熱切的希望一瞬被雲珠戒備抵抗的眼神澆滅了。
蕭清珵踉跄地退了一步,本欲轉身就走,雲珠已打定主意,左猜右想都不如問個明白,“殿下進來說吧。”
這一瞬裡,蕭清珵逃無可逃,偏頭躲過雲珠直直射來的視線,提步進屋去了。
雲珠關好房門,回身道,“殿下,屬下的父親乃是冀州府通判雲卓,之前因被誣陷下獄,是殿下還了父親清白,屬下叩謝殿下之恩。”
雲珠這就要伏地,蕭清珵俯身扶了一把,“雲珠不必如此。”待雲珠站直後,倏地松了手,退開兩步,緊張地等着雲珠的審判。
雲珠既已謝過救父之恩,開口再提兩人之間的事,“自臣女進東宮後,殿下對臣女百般信任,宮人也對臣女多有照顧,臣女身份低微,自認擔不起這份殊榮,也萬分不解,殿下為何會對臣女如此?”
“孤……”
還不能說,起碼等到雲珠想起孤再說。
隻要雲珠想起孤,這一切都有了解釋。
蕭清珵閉口不言了,雲珠不放棄,再問,“臣女曾丢過一些記憶,可是臣女先前就識得殿下,如今把殿下忘了?”
“對!”
蕭清珵雙目迸發出了喜色,“雲珠,你與孤……隻要你想起孤,你就明白了,你很快就會想起孤了!”
任他狂喜,雲珠心底無比冷靜,也不提昨夜晚膳疑似有問題一事,隻順勢道,“那且等等吧。”
蕭清珵笑起來,“快了!”
雲珠聽罷就知他還有行動,果真用了早膳後,她又睡意濃厚,腦子昏沉地如墜夢中。
又見到了那個在鹩山救下的男子,他出乎意料地出現在了師父的莊院,身後綴着成群的仆人,擺出了極大的排場,成了莊院裡的貴客。
師父領着她走到貴客面前,貴客對師父極為恭順,師父不以為意,摸了摸雲珠的腦袋,對貴客道,“這便是阿珠,不要想着欺負她。”
師父又對雲珠道,“他從京中來,在此住一陣子。”别的再也不願說了,雲珠好奇地瞧了幾眼貴客,隻覺他生得極好,再沒别的想法了。
一連幾日,貴客總出現在雲珠視線裡,送雲珠些貴重東西,說是感謝雲珠的救命之恩,雲珠不以為意,将東西還了回去,也不與貴客多說話。
雲珠時常出門,穿梭在青州府大街小巷,交些朋友,蹭些喜宴,師父撞見她,指了指庭院裡練劍的貴客,與她道,“他總在院裡,多無聊,帶他出去瞧瞧吧。”
雲珠這才注意起貴客。
貴客在庭院練劍,雲珠瞧着瞧着就佩服起來,他的劍術無疑是好的,原來那日在鹩山,他也不需要自己救。
瞧了兩三日,雲珠思及師父的囑咐,主動走過去與貴客提議出去轉轉,貴客笑着應下。
往後一陣子,雲珠按部就班地領着他将青州府轉了個遍,蹭了幾場喜宴,雲珠由此得了幾次偷偷飲酒的機會,仍覺不過瘾。
一夜,她趁師父睡去了,偷飲了師父的佳釀,醉得暈乎乎地進了一個房間,意識模糊地也不知幹了什麼,翌日醒來,環顧四周,發現不在自己房間裡。
昏沉的腦袋閃過零星的片段,她霎時清醒了,原來她闖入貴客的房間,似乎還抱了貴客……
雲珠臉頰通紅地去尋貴客道歉,貴客不以為意,倒是脾氣甚好,雲珠卻覺着過意不去,也不與貴客說話了。
及至那貴客要走了,還特意尋到她道别,她疑惑地聽貴客道,“我知你心意,在此等消息。”說完匆匆離去了。
雲珠不明所以,又覺不重要,将此抛之腦後了,不過當夜她再去偷師父佳釀,不經意瞧見一幅畫像,仔細去瞧,正是那貴客的模樣。
貴客的模樣……
她想起來了!
雲珠霍地驚醒,長長地舒了口氣,這段遺漏的記憶終于尋回來了,而且那貴客的模樣不就是那假柳大人的模樣麼!
霎時,雲珠再思及一點,翻身下床,推開一瞧,果見蕭清珵一心立在門邊,當即也不猶豫,飛快地伸出手臂摘了他的面具。
蕭清珵猝不及防,将一張完整的面容暴露在她的眼前,約是已猜到了,她并沒有被驚到,相反心中有種荒謬感。
原來青州那貴客、假柳大人、太子殿下都是同一人。
雲珠捏緊了手中面具,張口欲言,又不知說什麼好了,太子殿下做出這般荒誕的行為,意欲何為?
她不語,蕭清珵急得不行,“雲珠想起來孤了嗎?”
雲珠點頭,下意識退到房裡,蕭清珵笑起來,追到房裡,将房門一關,低眉溫柔道,“想起孤就好。”
雲珠覺着他很歡喜,又不知他為何歡喜,腦袋快暈成漿糊了,在蕭清珵步步靠近時連退幾步,“先前臣女忘了與殿下在青州的淵源,還請殿下恕罪。”
“無妨,不怪雲珠。”
雲珠又道,“殿下怎扮作柳大人救臣女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