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眼簾,并沒有回答。
這樣的沉默被公子哥當成了默認和服軟。
本來就趾高氣昂的人,這下更像隻鬥勝了的大公雞,恨不得向所有人展示自己。
“我看你就是隻想着光鮮亮麗,還是别學劍的好,劍修可沒有你想的那樣輕松。”
甯若缺難得多看了他一眼。
這是很新奇的體驗,畢竟自她成為劍尊後,就再也沒有人敢對她指指點點了。
但她很快又轉過頭,專心緻志地盯着擂台。
比試開始了。
正如先前人所說,明光閣派出了幾個内門弟子,無論用什麼樣的方式,隻要能在他們手下走過五招就算通過。
當然,能不那麼狼狽、甚至打得有來有回最好。
少年人們抽了簽,依次走上擂台。
大部分時候都是一場單方面的毆打,畢竟新人不如内門弟子經驗豐富。
能滾上幾圈通過比試,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偶爾能出一兩個反抗的,人群中就會爆發出巨大的歡呼。
那個公子哥就在其中。
他用自己的佩劍接了七招,換了對方一聲:“尚可。”
哪怕同他對打的内門弟子用的是木劍,更沒動用靈氣,這也算是不錯的成績了。
甯若缺看完,又把注意力投到了一旁。
此時此刻,擂台上站着的鵝黃身影正是顔菱歌。
而她面前的明光閣弟子甯若缺也眼熟。是昨天晚上一直懷疑她的少女,叫做唐錦。
甯若缺一連道了好幾聲“抱歉、借過”,好不容易才擠過去了一點。
顔菱歌根本沒注意到她。
她緊緊地抓着木劍,呼吸淩亂,小腿在輕輕顫抖。
第一招,唐錦的劍直沖她面門。
她下意識地去擋,木劍相撞,發出“砰”的一聲響。
然而唐錦順着劍刃劈下,顔菱歌一慌,木劍就此脫手。
她虎口被震得生疼,差點沒站穩。
甯若缺微微蹙起眉,兩人差距太大,再這樣下去,輸就是必然的。
不出她所料,接下來的三招顔菱歌都接不住,甚至被逼得跌倒在地,眼看就要摔下擂台。
結局已定,已經沒人在意這場比試了,都将視線移向了别處。
看着淚眼朦胧、發髻淩亂的顔菱歌,唐錦漫不經心地送出一劍,直指少女眉心。
她隻能向後躲,可躲了就會輸。
她仍以怯懦驚慌的目光相對,與之前并無不同。
但在劍尖來臨時,她伸出了手,用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猛撞上去。
甯若缺有些意外。
唐錦根本沒想到對方會突然撲上來,吓得連忙收手,亂了陣腳。
可變故隻在轉瞬間,她隻能讓劍偏離一點,随後自己更是被撲倒在地。
木劍雖鈍,卻也刺入了少女的掌心。
殷紅的鮮血湧出、沿着劍刃滑落,又濺到衣服上,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顔菱歌疼得眼淚不停的掉,卻還是緊緊壓着唐錦,顫聲道:
“我、我通過了嗎?”
唐錦隻覺得她有病,猛地把人推開:“你瘋了?哪有人故意往劍上撞的?!”
顔菱歌捂住被刺傷的手,抿抿唇,又擡眸追問她:“我通過了嗎?”
“過了過了,行了吧?”唐錦一連答了好幾聲,拈起自己濺了血迹的衣擺,滿臉嫌棄。
末了,又煩躁地啧了聲,半蹲下來查看顔菱歌的傷勢。
傷口已經血肉模糊、很是猙獰,好在并沒有刺穿。
得到了想要的結果,顔菱歌小小聲道:“謝謝。”
“你——”唐錦的動作突然頓住了。
她捂住胸口,開始大口大口的呼吸,連背都繃起,像一隻劇烈喘氣的獸。
顔菱歌吓了一大跳,剛想湊上前詢問,就被唐錦猛地抓住手腕。
力氣極大,甚至已經勒出了紅痕。
唐錦的臉上卻是與顔菱歌如出一轍的驚恐:“我好像、好像控制不住自己了!”
她說完低頭,狠狠朝着顔菱歌的脖頸處咬去。
隻是想象中血腥恐怖的一幕并沒有發生。
甯若缺飛身翻上擂台,擡腳踢上了唐錦的肩膀。
後者吃痛,松開了手,身體也直直地往後仰倒。趁此機會,甯若缺連忙把愣神的顔菱歌拉起來,護在了自己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