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院長，好巧哈。”

“蘇教授，好久不見。”

蘇聿白深深望了跟她打招呼的林思瓊一眼，“恭喜林，副教授。”

嘴上說着恭喜，眼裡卻沒半分笑意。

蘇聿白向來嚴謹林思瓊是知道的，但“恭喜”與“副教授”連在一起，總讓人有些尴尬。像是說她副教授都是好不容易評上的一樣，還要人恭喜。

林思瓊笑臉微微一僵，又即刻掩飾住，“謝謝，以後還要請蘇教授多多關照了。”

蘇聿白向來不喜客套，沒有應答。

姜與樂心裡亂着，不想坐到林思瓊旁邊去，正緊盯着她的動向，隻見她和蘇聿白走在一起，言語和神情中還多有敬意。

“我姐竟然來了。”蘇瑩瑩借着衆人落座的間隙，同姜與樂小聲講話，言語中盡是震驚。

姜與樂沒說話，拉着蘇瑩瑩默默站在一旁，她們小輩應該等長輩都落座之後再入座的。

看見林思瓊被拉到了主座附近，姜與樂松了口氣。

隻剩下蘇聿白和林芝英中間的兩個位置了。

姜與樂正要坐到林阿姨旁邊去，卻被蘇瑩瑩搶先一步。

這下就隻有蘇聿白和蘇瑩瑩中間還空着。

“怎麼不坐。”

蘇聿白的語氣很平靜，甚至說話的時候也沒有刻意偏頭看她，但姜與樂莫名感覺緊張，硬着頭皮在她旁邊坐下。

一入座，那抹熟悉的茶香氣飄入鼻尖，姜與樂稍稍感到安心。

服務員來上菜了。

今天與宴的多為女性，姜華珍沒有準備酒。

蘇瑩瑩那邊先拿到飲料，正倒着NFC橙汁。

可姜與樂不喜歡喝橙汁。

“你喝什麼？”

姜與樂一回頭，看到蘇聿白手中正拿着椰汁。

是她第二喜歡的飲料。

“椰汁，謝謝蘇教授，我自己來就好。”

姜與樂伸手要去接她手中的椰汁，手剛覆上瓶身，卻沒見她放手。

姜與樂疑惑看向她，隻見視線中她未塗口紅的粉唇輕啟，“我來。”

兩人肌膚本隻觸到一點，也就一瞬，姜與樂即刻松了手，随即舉起杯子，看着蘇聿白給她倒椰汁。

姜與樂注意到她腕上戴着的銀色寬帶石英表，莫名覺得眼熟。

蘇聿白倒得極穩，椰汁沒有灑出一滴。姜與樂專注地盯着杯中椰汁一點點填滿，略有點不自在。

不想去理會對面那道灼熱的視線。

菜上齊，由姜華珍牽頭，所有人舉杯，一同碰到旋轉桌的桌沿。

“感謝各位教授悉心教導，兩家姑娘才能順利畢業。小小宴席，不成敬意，也望兩位姑娘繼續努力，不負師長教誨。”

“哪裡哪裡，我們還舍不得她們畢業呢。”

“姜主編說笑了，我這幾年回歸家庭，要不是小樂，我哪能機會發這幾篇好文章呢。”司清擺擺手，望着姜與樂笑意盈盈。

姜與樂回之一笑，但心裡有些許忐忑，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聽到——

“是啊，小樂很聰明，又踏實細心，多虧了她。”林思瓊附和司清。

是啊，要不是她姜與樂，誰來寫她的項目計劃書和論文，誰來結項，誰熬夜根據審稿建議一遍遍打磨文章？

姜與樂下意識望向陪座，父母顯然對她們的事毫無察覺，仍在謙虛客套：“哪裡哪裡，還是兩位教授指導得好。”

胃裡一陣難受，姜與樂即刻開了口：“不好意思大家，我有點不舒服，去下衛生間。”

姜與樂離了席。

走到包廂外面，姜與樂才終于得以順利呼吸。

“您好，請問需要幫助嗎？”負責這間包廂的服務員見她出來，問她。

“你們這有...飲料的自動販賣機嗎？”

好像是個蠢問題。餐廳當然會自售飲料，但一旦姜與樂開口，這筆賬就會記到包廂賬單上——到時候媽媽就會知道。

服務員沒在意，仍笑着回答她：“沒有，不過您可以看看我們的飲品單。”

“謝謝，不用了。”

外面似乎在下小雨，姜與樂循着雨聲拐了個彎，行至一條長廊。這條長廊側邊有窗，她往窗邊走去。

這裡隔音不算太好，走道一旁的包廂中傳出隐隐約約的喧嚣聲，但絲毫沒有影響姜與樂賞雨的心情。

沒一會兒，她又回過神來，自己隻是想透透氣，何必說得那麼文藝。

一樓是個方方正正的院子，四個角都種了樹，這會兒樹葉被雨打落散了一地。

姜與樂收回視線，細細感受順着窗沿吹進來的涼風，感覺心裡好受了些，但還是堵得慌——尤其是在聽到身後有輕輕的腳步聲靠近之後。

姜與樂剛想轉過身去警告林思瓊别來煩她，卻看見窗台上多了一罐可樂、一根吸管，還有一隻沒來得及收回去的手。

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指甲修得整整齊齊，手腕上還戴了隻石英表。

不是林思瓊。

姜與樂即刻回過頭去，隻看見那人鼻梁高挺，眉峰下的眼波清明。昏黃燈光打在她的臉上，宛如彌漫着柔光的春霧。

是蘇聿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