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今夜之事,鳳翔老臣、祝青臣和李钺的朋友們沒錯。
李钺也沒錯,祝青臣更沒錯。
如今回過神來,兩個人竟都不好意思起來。
這麼點小事,實在沒有必要吵架。
不用多說什麼,他們自然而然就和好了。
一重重帷帳垂在地上,遮掩燭光。
祝青臣穿着雪白的毛絨中衣,坐在柔軟暖和的床鋪上,手裡捧着一個和他一樣白的白瓷小罐子。
李钺靠在床頭軟枕上,将自己的單衣衣帶緊緊攥在手裡。
祝青臣打開瓷罐子,拍了一下他的手:“快,把衣裳解開。”
李钺試圖拒絕:“祝卿卿,這些都是陳年舊傷,現在抹藥沒用。”
“那可不一定。”祝青臣正色道,“這是我特意讓他們去太醫院找太醫拿的,舊傷也可以用。你受傷以後,肯定随便糊一點金瘡藥上去就完了吧?肯定從來沒抹過祛疤的藥吧?”
李钺再次辯解:“祝卿卿,我是個男人。”
祝青臣振振有詞:“男人更要學會保護自己,看我身上多白。”
李钺撩起他的衣擺,看了一眼:“是很白,像小雪人一樣。”
祝青臣拍開他的手:“可以了,隻能看,不能摸。”
“噢。”李钺收回手。
“再說了——”祝青臣坐直起來,“李钺,你每次抱我,我都感覺不太舒服。”
說到這種事情,李钺馬上坐直了,要問個究竟:“哪裡不舒服?”
“你身上的傷疤硌到我了。”
“胡說八道,隔着衣裳還硌到你?你是豆腐做的?”
“反正就硌得我難受!快點,我給你抹藥!”
李钺對上祝青臣堅定的目光,猶豫片刻,最後還是無奈地解開衣帶。
“好好好,抹抹抹。”
祝青臣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躺好,祝卿卿小大夫給你上藥。”
李钺靠在床頭,祝青臣用手指沾了點藥膏,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
“哇——香香的!”
“不抹了。”
李钺翻身坐起。
祝卿卿把他抹得噴香,萬一招來蜜蜂怎麼辦?
堂堂一代帝王,在朝堂上被蜜蜂追着跑,蟄一個大包,成何體統?
祝青臣一手肘壓在他身上,把他按回去。
“别亂動,很快就好。”
李钺躺在床榻上,像是被祝青臣施法定住,表情複雜。
他開了口,胸膛震動:“祝卿卿,你幹脆把我的脖子抹了算了。”
“那可不行,我還不想被寫進《刺客列傳》呢。”
“抹藥的事情,不準說出去。”
“知道啦。”祝青臣拍着胸脯——李钺的胸脯——保證,“我不會告訴别人,陛下每天晚上抹香香的。”
“祝卿卿,住口。”
祝青臣偏不住口,一邊給他抹藥,一邊碎碎念。
“馬上就好,你還會疼嗎?”
“這邊一道好深,這邊多抹點。”
“李钺,我最喜歡細皮嫩肉的男人了。”
李钺皺眉,再次坐起來,震驚地問:“祝卿卿,你說什麼?”
祝青臣重複一遍:“我喜歡細皮嫩肉的男人,所以你要多多抹藥。”
“什麼品味?”
李钺嘴上這樣說着,但還是十分誠實地躺了回去。
“喜歡就多抹點。”
“好。”
祝青臣翹了翹身後并不存在的小狐狸尾巴,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
其實……他還挺喜歡李钺現在這副模樣的。
人高馬大、孔武有力,單手就能把他拎起來,還能把他扛在肩膀上!
但是,他不想再讓李钺受傷了。
比起胸膛上的傷疤,他更希望李钺好好的。
可李钺躺在床上,隻覺得自己像一塊被放在火上烤的牛肉。
負責烹饪他的小廚子——祝卿卿。
祝青臣拿着香噴噴的調料,在他身上抹來抹去,拍拍他的腰,讓他翻面,他就翻面。
偏偏祝青臣不肯用力,動作輕輕的,跟給他撓癢似的,實在是難捱。
所幸帳中昏暗,祝青臣大概看不見他紅透的耳根。
不知道過了多久,祝青臣擡起手,在他的腰背上拍了一下。
“好了!”
李钺起身,穿好衣裳。
祝青臣把藥膏蓋子蓋好。
“明晚再提醒我給你抹。”
“知道了。”
祝青臣探出身子,把小瓷罐好好地放在床頭,路過李钺身邊的時候,偷偷摸一把他結實的胸膛。
“李钺,你真的長大了一圈,一罐藥膏,你一個人、一下子抹掉一半。”
李钺按住他的手,阻止他繼續作亂:“祝卿卿。”
“我沒幹嘛呀。”祝青臣眨巴眨巴眼睛,假裝無辜。
李钺抓住他的手腕,轉頭吹滅床頭蠟燭:“睡覺。”
殿裡點着好幾個炭盆,還燒着地龍,暖和極了。
但就算這樣,李钺還擔心祝青臣睡着了蹬被子着涼,特意拿了張駝絨毯子,給他圍在腰上,牢牢掖住,怎麼翻身都不掉。
最後,祝青臣鑽進李钺親自給他搭的厚實被窩裡,趴在裡面睡覺。
李钺自己就蓋了一層薄薄的毯子,躺在他身邊。
祝青臣問:“李钺,你不冷啊?”
李钺翻了個身,把他抱進懷裡:“我很熱。”
要不是為了祝卿卿,他是絕對不用這麼多炭盆的。
跟小時候家裡烘肉幹似的。
祝青臣跟個小暖爐似的,他隻要抱着祝青臣,就足夠暖和了。
過了一會兒,祝青臣又問:“李钺,我們明早什麼時候起啊?”
李钺答道:“日出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