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兩人還是普通同學,第二次是他發現自己喜歡江倦,第三次,也就是這次,兩人已經在一起。
雖然隻是牽過手,葉景卻覺得自己跟江倦像那些在一起好多年的情侶一樣親密無間。
葉景在江倦背上閉上眼睛昏昏欲睡,江倦背着他徑直去了校醫室。
将葉景放到校醫室的推床上後,江倦大呼小叫地把校醫從内屋叫出來,“老師!老師!他被車撞了!快來看看!”
這一下把校醫也吓得不行,嘴上說着“被車撞了趕緊送醫院啊”,一邊又已經走過來看葉景的情況,問:“怎麼撞的?身上有哪裡疼?”
“其實……”葉景困得不想說話,有些無奈道,“其實沒有哪裡疼。”
他今天被撞是因為站在了一個下坡路口打車,一輛車從坡底往上開,沒看見葉景站在坡頂,直直地便開過來把他撞倒了。
葉景當時雖然摔了,手機也飛了出去,但身上穿得多,連手都沒擦傷,爬起來第一時間是把手機撿回拍了肇事車輛的車牌。
那司機估計是趕時間,火急火燎地下車個葉景掃了兩千塊錢就走了,葉景也沒想過再追究,要不是江倦不止怎麼看出他走路姿勢有些奇怪,他都能當這件事沒發生過。
江倦蹲下來掀起他的褲腿,一邊動手一邊對校醫說:“我剛才看他走路姿勢有點奇怪,不知道是不是扭到腳了。”
“扭到腳就走不了了,他自己也不會沒感覺。”校醫說,“可能是哪裡擦傷了。”
話音剛落,江倦掀起的右腿膝蓋果然有一大片擦傷,他眼神一滞,立刻又掀起左腿的褲腿,果然又是一片擦傷,足足有小嬰兒的巴掌那麼大。
葉景今天穿的是牛仔褲,質量耐磨,葉景的膝蓋都傷成這樣了,褲子卻完好無損。他一路走回來,褲子不停地摩擦傷口,此時都已經有些化膿的傾向。
就這樣,葉景竟然說沒感覺。
江倦皺眉看向他,擡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是不是發燒燒傻了?”
“沒發燒。”葉景錯開他的手,嘟囔了一句:“我好困。”
江倦又氣又好笑,“怎麼會有人因為困感覺不到疼啊。”
“他感冒了,感知下降了。”校醫站起身,進屋去找消毒的東西。
不一會他端着東西出來,問葉景:“真沒感覺?那我就不用棉簽直接把消毒水倒下去了。”
葉景隻想快點弄完回宿舍睡覺,于是點了點頭。
江倦卻大叫不要,“别,還是小心點吧,倒下去肯定疼死了。”
校醫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開始拆棉簽,一點點沾在葉景的傷口上,一邊問:“疼嗎?疼要說啊。”
葉景還沒說話呢,江倦在旁邊看得龇牙咧嘴,說:“疼。”
校醫瞥了他一眼,“你疼什麼?”
江倦說:“我替他疼。”
校醫撇嘴笑了一下,“行行行,那另一隻膝蓋你來吧,你溫柔點。”
“不行,還是你來吧。”江倦五官都皺了起來,“我手抖。”
校醫又看了他一眼,果然見江倦的手在微微顫抖,他沒說什麼,快速地給葉景消毒完傷口,上了消炎的藥水,再用紗布裹好,檢查過葉景沒有其它傷口後,最後對江倦說:“我這沒有防水醫用膠帶,他要洗澡的時候你去買點回來給人家用。”
“哦,好。”江倦連連點頭,“謝謝老師,那傷口要幾天換一次藥啊?”
“輕微擦傷,每天塗一次藥水就行。”校醫把藥水和棉簽給他,揶揄道:“換藥的時候手不會抖吧?”
“應該不會吧。”江倦接過,再次道謝。
回宿舍也是江倦背着葉景回去的,葉景是真的很困很困,就從校醫室到宿舍這點距離他就睡着了,江倦把他放到宿舍椅子上讓他吃完午飯再睡的時候他都有點想發脾氣,看在午飯是色香味俱全的叉燒肉澆飯的份上才沒發作。
吃完飯,葉景困得一句話不想說,外套一脫爬到床上倒頭就睡着了。
江倦動作輕輕地收拾了桌面,到自己床頭盤腿坐着,低頭看葉景的睡顔。
自從上學期葉景開始睡這頭後,他再也沒換回去過,江倦每每躺在自己床上仰頭看,隔着蚊帳就是葉景的頭頂,有時候葉景弓着背睡,他就能看見他骨節分明的後脖頸。
此時的葉景是平躺着的,江倦能看見他有規律起伏的胸口,沒有比看着葉景安穩地睡在自己身邊要更幸福的事了。
昨天葉景對他說跟他在一起很累,其實累是必然的,因為得到幸福後一定會害怕失去。
他沒有對葉景說其實他非常能懂他的害怕,因為他的每天也是提心吊膽地度過。
例如昨天他站在宿舍樓底,看見窗戶冒煙的那一秒,他就處于巨大的恐懼當中,隻有看見葉景好端端地在自己面前才能緩解,例如他今天被領導困住沒法趕去醫院,險些急得失了分寸,隻因他不放心葉景一個人出門。
再例如他聽到葉景說自己被車撞了,葉景說得有多輕描淡寫,他聽到的時候就有多膽戰心驚。
這些事無論哪一件,光是回想起來就足夠令他深深後怕,隻有葉景在他眼前的時候他才能找到一絲安慰。
他又怎麼會不懂葉景的糾結和痛苦。
葉景的害怕源自于他的偉大,而他的害怕則完完全全是因為愛。因為愛葉景,所以害怕。
但他不會因為害怕,就不去愛了。
他相信葉景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