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絮懶懶揮揮手,示意他退下。
姜扶雪為她把門帶上。
管絮拂袖,原本平放在桌上的宿玉飛到她面前,投射出畫面。
她掀起眼皮,方看了一眼,瞳孔放大,面上帶了薄怒:“你有病吧?大白天怎麼不穿衣服!”
男人的聲音自畫面那頭傳來,宛如昆山玉碎,“我在沐浴,沐浴怎麼穿衣服?”
“大白天沐浴,你是真有病吧……而且你不會挂掉嗎?!”
“挂你的通訊?我怕你直接傳陣來東極島找我。”男人話還沒說完,通訊被管絮啪的一聲挂斷。
管絮臉頰绯紅,恨恨将宿玉擲在桌上,端起茶灌了一口。
剛入嘴,管絮嗆咳一聲,将茶盞放下,道:“茶都涼了,你去換一盞來。”
管事從陰影處走出,将茶捧着,悄無聲息地退下。
沒過多久,宿玉一亮,又從桌上飛起,管絮故意晾了男人好一會兒才接起,沒好氣地說道:“下次沒穿衣服别接我的通訊。”
“那你也别一言不合就傳來東極島,我知你令咒乃當世第一,隻是人總有不方便接通訊的時候。”
男人看她不高興,又服軟:“你的通訊,隻要我看到便會接。”
管絮哼了一聲,不置可否,滿臉寫着下次還敢。
畫面裡面的男人已經穿上了松垮的外袍,額前墨發尚且滴着水珠,顯得發黑,面白,唇紅,對比鮮明,且他說話自帶三分笑,看上去多有邪性。
“你讓我交代你徒弟的事情,我已經跟他說了,不過他願不願意回去還得他自己做主。你這徒弟走的時候當真沒跟你說來我這飲冰樓是做什麼的?”
“他沒說,隻告訴我他要離島。”男人歎息,“孩子大了,總有些留不住。”
“那是你,我可留得住!别讓你徒弟拐走我這裡的人。”管絮跟他說話很不客氣,但整個人看起來都比平常鮮活的多。
“你這就想多了,我的徒弟我自己還是了解的,他離島應當是真有什麼要事,他不是那種為了兒女情長沖動的人,又談何拐走你的人呢?”
管絮:“也是,他也算是半個我看着長大的孩子,人雖沉悶寡言了一些,但為人正派,行事可靠,平日也努力修煉,從不沾花惹草。”
說完,她擠兌道:“也不知你這種人,是怎麼教出這樣的徒弟的。”
“我就當你誇我了。”男人還在笑,好像管絮這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
管絮白他一眼,将通訊又一次挂斷了。
男人看着宿玉,怔了一下。
這麼多年,還是這脾氣,一點都沒變。
隻不過管絮說的話也提醒了他。
姜扶雪去鎖靈淵,究竟想要做些什麼呢?
他這個徒弟,是一貫的清心寡欲,冷清自持。
能有什麼事讓他如此匆忙的離開東極島?
東極島和鎖靈淵雖都在同一片海域,但即便是禦劍也要飛幾個時辰,廣闊無垠的海域,一望無邊,如無法器相助,極易迷失方向。
男人又居住在東極島的頂峰,與海浪擊石之聲為伴。
數米高的海浪掀起雪亮的白花,拍在石頭上,将懸崖沖出嶙峋溝壑。尋常人想要攀登,自是要費一番功夫。諸如管絮,不知抱怨了多少次辛苦,索性在東極島設下法陣。
哪怕在其他修士眼中,居所是私密性極強的地方。
雖然他也沒想到管絮使用法陣從來都不打招呼就是了。
他吹響哨聲,眨眼間,鷹鳴在天地之間響起。
他并未向外面看去,目光淡淡地落在面前的棋局上。
伴随着海浪聲,從遠方一隻玄鷹破雲而來,将雲絮打散,發出悠長的鳴叫,停在了男人居所的廊道上。
鷹隼通身沒有一絲雜色,玄黑發亮,目光如炬,其身龐大,揮翅生風。雖不能口吐人言,但也極有靈性,絕非凡物。
男子白玉一般的手在棋盤上擱下一枚黑子。
黑與白,純粹分明。
“我不能離開東極島,勞煩你去幫我看看,姜扶雪這小子究竟在島外做些什麼。”
鷹隼撲了撲翅膀,轉身往天際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