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姜扶雪知道嗎?
他不應該知道。
沒有花傘倒吸/精氣,聞櫻果然有精神多了。今日她隻是稍稍賴了一會兒床,便起身拿着劍去院中練劍。
當然,拿的是木劍。
上次那柄劍,已經光榮的犧牲在了玉虛境内。也許應該叫素境。
林妙音回去之後,大鬧經世堂,讓他們在玉虛境門口豎了一個高大的木牌,上面就刻兩個字,素境。
經世堂哭笑不得地立了個牌子在那裡,雖然并沒有多少人去看,但起碼是讓林大小姐滿意了。
玉虛境以後不會再用做測試天賦之地,自然不會有人前去踏足。
善惡兩境,其實可以理解為死火山與活火山。
善境境主雖為大妖,但性本純善,除非自己按照法門進入,否則境主是不會主動拉人進去的。
而兇境,其主也為大妖,執念深重,怨氣頗深,為害四方,凡途經境主權柄之地,皆會被境主拉入。其間兇險萬分,倘若行差踏錯,即刻萬劫不複。
所以玉虛境突然拉人進去,才會為鎖靈淵重視。
鎖靈淵掌門們不明所以,還以為是玉虛境出了問題,不再如往日安全,這才派人封閉入口,以防有弟子遭殃。
無人去也好,想來也清靜些。
聞櫻聽到有人走動的聲音,神色一凜,揮出劍氣往門口打去,劍氣力道掌控的精準而柔韌,竟能在不破壞門的前提下,将門洞開。
門外是姜扶雪,他擡起手,似乎正要敲門,然而還沒碰到門,它就自己開了。
而那道劍氣在門開後,直直朝他照面打去。
他擡手,将劍氣化去,激蕩的靈氣在院落蕩開。
身上佩劍似感受到這股磅礴劍氣,亦起戰意,發出清脆的嗡鳴。
似乎在催促主人以它應戰。
聞櫻下巴一揚,嘴角還漾着笑,似春光明媚:“師兄,你的劍都等不及了。”
她挽出一道劍花,打的又快又兇。
常說,劍意如心,随心而動,聞櫻則不然。
顧懷若說過許多次,她行招殺伐果斷,氣勢磅礴,劍意摧折,然過剛易折,非女子所應練之劍。
不如甯紅玉的劍式,行雲流水,劍意綿綿,契合女子之性。
可聞櫻以為,拿劍不光是為了救人,也是要殺人,劍氣若無鋒芒,何以殺人,又何以救人?
所以她練此劍,從不收斂鋒芒。
可面對如此銳意的劍氣,姜扶雪接着并不吃力。
她揮一劍,他便接一劍;她進一步,他便退一步。
如此你來我往,直到木劍壓在姜扶雪袖上,他才說話:“我輸了。”
兩人離得很近,聞櫻鼻尖皺起,臉頰绯紅,也不知是因為打鬧,還是因為生氣。
她不高興的時候,黑潤潤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别人,像是一隻炸毛呲牙的小貓。
“有你這麼讓人的嗎?劍都不拔分毫,算什麼切磋?”
姜扶雪嘴角微微揚起:“我好像沒答應你要切磋。”
“既不是來切磋,那師兄一大早來找我做什麼?”聞櫻收回劍,不解道。
*
姜扶雪讓她坐到鏡子前,拿起她的梳子。
銅鏡前女人黑鴉鴉的頭發披散在腦後,乖巧的坐着,男人在她身後站着,一高一矮,一動一靜,倒像是尋常人家的新婚夫妻一般。
“師兄,你會用嗎?”聞櫻擡起頭看他。
男人看起來矜貴,也不像會梳頭的模樣。
姜扶雪沒說會,也沒說不會,他将梳子擱在烏發,将她頭發細細梳順。
看着還挺像那麼回事。
姜扶雪問她:“你想梳成什麼樣?”
聞櫻略微思索,擡手指着頭發,道:“這裡要梳成這樣,這裡要梳成那樣,下面的再束成兩股。”
這屋子裡看似現在是兩個人,實則是三個人。聞櫻的劍靈還在她的靈府内偷聽,聞言即刻從腦海冒出來:“你說這麼抽象,哪個能人能聽得懂啊?”
“?”聞櫻頭頂冒出一個問号,“不許偷聽,非禮勿視不懂嗎!”
“我才不是故意偷看,跑出來透口氣而已。順便同你講,再買些話本給我,上次那些都看完了。”
說完,她便又鑽回了靈府。
聞櫻無奈,等到十鸢沒了消息,她擡頭時發現頭發已經初具雛形。
細長幹淨的手指在她發間慢慢穿梭。頭發被他梳成幹淨利落,煞是可愛的雙髻。餘下的頭發分與兩側,以發帶相束。
他很熟練,不像是第一次做。
最主要的是,他居然知道聞櫻喜歡的發式!
将最後一绺頭發束好,他将流光溢彩的珠翠别在發髻和前發過渡的地方,讓烏發顯得不那麼空落落。
他收手,道:“我去外面等你。”
鏡子裡的少女明眸皓齒,豔氣逼人。
頭上的珠翠也不是她妝奁裡面的東西。
很漂亮,絕非凡品。
聞櫻斂袖,端坐,嘴角是恰到好處的笑容:“你覺得我好看嗎,師兄?”
姜扶雪駐足,回頭看她,沒說話。
她撓了撓臉頰,疑惑:“難道是覺得我善良可愛,努力上進嗎?”
“……”
又或者,“你喜歡我嗎,師兄?”
男人終于說話了,卻隻有兩個字:“慎言。”
聞櫻看着鏡子裡的自己,許久,久到姜扶雪都走了。
她輕聲自語:“都不是嗎?”
“那會是因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