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櫻醒來的時候，感覺整個人頭痛的快要裂開。

“醒了！”耳邊是欣喜的聲音。

有人拿了涼水在她面頰拍了拍，扶着聞櫻坐起來。

光線在眼前不斷聚焦，聞櫻的視野終于清晰起來，她對上了一雙色澤淺淡的眼，男人眼底似有化不去的積霜。

“小兄弟，你确定這是你師妹？境中大家容貌都會變化，你可别認錯人。”

扶着她的人道：“我不會認錯。”

男人癟了癟嘴，不再說話，旁邊的少女道：“你不就是覺着人家太弱了，不想帶着當拖油瓶嗎？人家師兄都沒說什麼，你倒在這離間上了！”

男人哎了一聲，橫眉道：“這兒有你說話的什麼份？怎麼，現在我們都被困在玉虛境中，你有辦法帶我們出去？”

玉虛境？

是了，聞櫻反應過來，她前一秒剛發現自己死後莫名重生在鎖靈淵，後一秒就被拉入了玉虛境中。

旁邊的少女還在忿忿不平地跟男人争吵，聞櫻已經将手放入自稱是這具身體的師兄手心，任由他拉着自己起身。

黑潤潤的眸底隐有水色，聞櫻低下頭，讷讷道：“對不起，都是我不好，讓大家等這麼久，拖了大家後腿，這位大哥說得對，就讓我一個人在這裡自生自滅吧，天黑了如果還沒有真正進入境中，會很危險。”

她壓抑着哭腔，補充：“你們都走吧，我一個人沒關系的。”

拼演技，她長這麼大就沒怕過。

方才說話的少女是個暴脾氣，過來一把拉住她的手，懇切道：“不用理他，誰不知道善境死不了人，大不了就在這地方被困一輩子呗。師妹你别哭，我保護你。”

聞櫻擡頭，感激地挽住女孩子的胳膊：“師姐，你真好！”

方才暗示大家抛下聞櫻的男人這會兒已經一句話都說不出，他左看看右看看，覺着大家的神色都不對，急道：“不是，我剛才也沒說啥啊……”

沒人搭理他，幾人已經往村子入口走去。他在後面看了一會兒，咬咬牙擡步跟上。

趕在天黑之前，幾人走到了村子口，那裡站着一位貌美夫人，見到幾人迎了上來：“你們就是村長之前說的客人吧，可算來了，村長他不在，特地讓我來接你們。”

女人打扮得很素淨，身着青色絲絹襦裙，外披靛藍披帛，雖然看起來漿洗多次，但整齊熨帖。

頭發也用銀钗盤好，在婦人發間折射出細碎的光，流蘇輕輕搖綴。

這時候本着多說多錯的原則，大家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沉默，跟着婦人往裡面走，所幸婦人也沒說很多話，隻是簡單介紹了一下村子的風貌。

暴脾氣的少女留在隊伍後面，偷偷跟聞櫻解釋一些初入門的弟子都會知道的事情，即什麼是境。

“世間有境者無數，皆為有執念的大妖所化，分為善惡兩種。善境相對安全，但若不能破境，也隻能殘留境中，等待破境之人的到來。兇境則兇險萬分，稍不慎者，即會殒命。”

聞櫻恰如其分的透露出一絲懵懂無知來：“師姐，我們現在所在的境是善，還是惡呢？”

興許是聞櫻太會僞裝，又也許是因為少女實在單純熱情，少女道：“當然是善境！所以你不用擔心，最差的結果不過是被留在這裡，不會死人的，除非……”

“除非什麼？”聞櫻問。

少女撓撓頭：“沒什麼。”

除非一個地方同時存在了善境和兇境。不過想來，他們也不會那麼倒黴吧。

女人帶他們簡單走了走，停在了一座宅院面前：“今夜大家夥總要有歇腳的地方，我們院子不大，你們隻能兩兩一起住。”

方才埋汰聞櫻的男人主動找上了聞櫻的師兄，谄媚道：“我如今已是三階修士，這幾人中隻有咱倆有希望破境，要不咱倆今晚一起住？”

其實聞櫻跟誰住都可以，但想到他先前說的那些話，聞櫻忽然起了壞心思，偏不想讓他得逞。

她伸出小手，拉住師兄的袖子，拿出最慣用的無辜面容：“師兄，我第一次入境，什麼都不懂，這裡看着好害怕。”

聞櫻咬咬唇，眨眨眼：“我離不開你師兄。”

最後那一聲師兄讓她說的足足拐了九個彎。

男人連忙道：“道友，我也離不開你！她是今年才拜入鎖靈淵的新弟子，跟這種人在一起隻會拖你後腿！”

師兄沉默了一會兒，道：“對不起，我不喜歡男人。”

聞櫻差點笑出聲。

她擡眼，對男人道：“對不起了這位道友，要怪就隻能怪你是個男人了。不過你這麼厲害，都是三階修士了，把師兄讓給我也沒什麼的吧？”

男人：……

兩兩分好之後，婦人給他們找好寄宿的地方，不巧，聞櫻和她的便宜師兄剛好被分到了婦人家中，婦人熱情地打開門，将迎了進去。

院子的确如婦人所說，不是很大，但收拾的很妥貼，其中能看出有男子生活的痕迹。院中種下許多草木花卉，屋子建的也很漂亮，白牆黑瓦，花草映照。

見聞櫻打量屋子，素素言語裡忍不住帶上一絲甜蜜：“我父母沒得早，獨自一人在茅草屋住了好幾年。這屋子還是後來成婚後夫君幫我砌的。他雖看起來斯文，但做事很快也細緻，憑我自己是收拾不出這麼漂亮的屋子的。”

聞櫻嘴甜的習慣哪怕重生都改不過來：“屋舍精美，少不了花卉點綴。将花草侍弄的如此漂亮，可見夫人是一個品味雅緻，熱愛生活的女子。”

聽到聞櫻誇她，素素紅了臉，低語道：“哪裡，我從小未曾讀過什麼書，隻能算作鄉野村婦罷了。”

她帶着聞櫻二人去了客房：“這幾日你們就住在這間客房，若有什麼需要的，去主屋找我便是。”

聞櫻謝過婦人，随後在屋内打量起來。

屋内沒什麼東西，收拾的很幹淨，被褥都已換新，沒有一絲灰塵。這屋子平日裡應當是用來堆砌雜物的，現在雜物都被素素收拾起來堆到了角落，屋内寬敞不少。

聞櫻自然地往床上一坐，問：“這位師兄，怎麼稱呼？”

少年沉默了一會兒，道：“我姓姜，名傘，字扶雪。”

“為什麼會叫傘呢？”聞櫻好奇地問他，“傘諧音散，在凡間，沒人會給孩子起這個字。”

“我與叁這個數有緣，加之家中行三。”姜扶雪簡短道。

聞櫻點點頭，也沒再追問下去，她一向懂得察言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