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觸手和平安等詭怪的眼裡,呂向财用力拽住青年的動作和動粗沒什麼兩樣,當下就怒了。
小觸手伸出還沒徹底長出來的半截鼓包,諸多陰魂化作森冷陰郁的霧氣。
它們同時鉗制住呂向财的胳膊,向他發出威脅的咆哮。
——放手!
詭怪由怨恨不甘等諸多負面情緒而生,從來都不是什麼善類。
它們殘暴、極端、暴躁易怒、占有欲和領地意識極強。越是強大的詭怪越不能容忍被忤逆,特别是在情緒上頭的時候。
呂向财雙眼一紅,皮膚接二連三浮現出青紫色的屍斑,反手朝陰魂們打過去:“給我滾開!”
“呂向财!”謝叙白忽然怒喝道,“想離開這裡就給我停手!”
“離開”兩字猶如缰繩套下,狠狠勒住呂向财的身體!
他的手僵在半空,震驚地看着謝叙白:“你怎麼知道……”
——你怎麼知道我死也想要離開這裡?
謝叙白趁機把陰魂們和小觸手全都撈過來,嚴嚴實實地護在自己的身後。
看着神情恍惚的男人,他冷靜發問:“平安,就是我家狗子,之前一直被困在某個地方出不去,是不是就是你所說的循環?你也被困在盛天集團沒法離開?”
沒有任何拖泥帶水,謝叙白快速且條理不紊地講述起昨天發生的經曆。
隻是在聽到諸如“副本”和“玩家”的字樣時,聚精會神的呂向财會下意識露出一抹茫然的神色。
謝叙白眉宇微蹙,正思考用什麼隐喻來避開那股幹擾呂向财認知的力量。
後者卻深吸一口氣,沉聲道:“不用說了,那些應該不是我能認知的知識。”
以往他都用這話來告誡謝叙白好奇心不能太重,沒想到現在風水輪流轉,用在了自己身上。
可說出這話不代表呂向财選擇釋然。
隻見他的嘴角瘋狂上揚,雙目猩紅,死死地盯住青年。
專注、偏執、狂喜。
一張臉像打翻了顔料瓶一樣五彩斑斓,諸多情緒壓都壓不住,比剛才更加魔怔!
呂向财心想,他的【級别】遠高于謝叙白,後者卻能認知到連他都無法觸及的禁忌知識,這說明什麼?說明謝叙白就是一個可以打破常規的變數!
既然這樣的話,那他——
“吼!”
在他們的身後,狗子平安從灌木叢中飛躍而出,獠牙外露,吼聲帶顫。
不是害怕,而是忽然察覺到呂向财對謝叙白的觊觎,已然瀕臨暴怒發狂的邊緣。
誠然,狗子能感覺到盛天集團大廈裡有一位極為強大的存在,随手就能捏死自己。
但要是呂向财敢對謝叙白出手,它就是拼着魂飛魄散,也要咬下對方的一塊肉!
小觸手也是一樣,現在的它特别、特别不高興。
漆黑身軀化為猙獰扭曲的陰影,眨眼擴散到整個門廊和廣場花壇,森寒可怖的氣息徑直爆發!
盛天集團門口鬧出的“動靜”實在太大了,直接影響到這附近的所有“人”。
5到15層的組長抱着腦袋瑟瑟發抖,16層到22層的主任主管手一哆嗦,名貴酒水撒了一地。
23層到27層的高級經理馬不停蹄地遠離落地窗前,27到30層的總監打消看熱鬧的心,閉上眼睛原地裝死。
還有31層的董事會,正吵得面紅耳赤,有幾個剛撸起袖子準備肉搏。
結果底下劍拔弩張的氣息一傳開,圓桌前的人全部僵住,沸沸揚揚的争吵聲瞬間壓低了三分。
就連位于最頂層的那位,也漫不經心地朝下面睨來一眼。
注意到那“視線”時,宛如一盆冰水兜頭淋下,呂向财滿腦子走火入魔的想法瞬間驚散。
他汗流浃背地擋在謝叙白的身前,釋放大量氣息遮住宴朔的“視線”,幹笑道:“沒事宴總!我們在讨論工作交接的問題,有幾個職員的手腳不幹淨,實在讓人氣憤,哈哈哈……”
作為當事人的謝叙白,沒有詭怪的感知力,但他會觀察。
順着呂向财腦袋仰起的幅度,他看向大廈的最高處。
盛天集團的各個樓層似乎有意做高,其他大樓的單一樓層,每層隻有3米左右,它卻可以高到4米乃至于5米。
因此整棟大廈看起來遮天蔽日,高不可攀。
謝叙白凝視着大廈頂層,一股強烈的、被注視着的感覺油然而生。
念白響起,證實他的懷疑。
【祂在看我。】
呂向财的說辭,宴朔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
幾百個呼吸後,令人毛骨悚然的視線終于撤去。
呂向财渾身汗濕得像是從湖裡撈出來的一樣,膽戰心驚地看向謝叙白。後怕與執念交織難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直至一道突如其來的轎車喇叭聲,打破了兩人之間尴尬且沉寂的氛圍。
“嘀——”
兩人同時看過去,不遠處的街道上赫然停着一輛加長版勞斯萊斯幻影,引得路人頻頻回頭,目露驚羨。
先下來的是司機,穿着工工整整的黑色西裝,開完車後衣襟袖口也沒有一絲褶皺。
他三步并作兩步來到車後,按着電動車鑰匙正要開門,卻沒想到車門先被人從内推開,一個看起來隻有初中生歲數的少年捧着個精裝檀木禮盒擡步下車。
司機欲要接手,啪的一下,少年很不客氣地将他的手抽開,并冷冷地瞪過去。
“誰允許你靠近我的?”
司機沉默照做。
少年扯了扯嘴角,扭過頭再也沒看司機一眼。
他的長相極其精緻,穿着量身定制的西裝和小皮靴,腰背筆挺步履優雅,如雪皮膚在陽光的照射下白到反光,像從童話書中走出來的小王子。
本來這容貌姿态是很吸睛的,但看到少年趾高氣揚的作态,周圍人欣賞豔羨的表情一變,紛紛露出不贊同和譴責的目光。
“哪家的小少爺啊?一點禮貌都沒有。”
“誰知道呢,富家子弟不都這樣?”
“就這個脾性,有錢又怎麼樣,注定是個進去踩縫紉機的主,新聞上不是常有的事嗎。”
……
更多的人則圍在那輛勞斯萊斯旁邊,不停地拿手機拍照。
更有大膽的人直接近身,高舉手機,對着攝像頭龇牙咧嘴地擺造型,看起來準備搞自拍發朋友圈。
少年盡收眼底,臉上嘲諷的意味更加濃郁,捧着盒子走進公司大門。
期間他與謝叙白等人擦肩而過,但全程目不斜視,神色冷淡,沒有擡頭看其中任何人一眼,目中無人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