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那悲哀很快消失殆盡,變成了某種凝重。
方休眉頭慢慢擰起,嘶了一聲:“這樣查下去真的沒問題嗎?要是每家鬼都給賈旭塞東西,他又不能扔,難道要大包小包全帶在身上……嵬山村民風過于淳樸了……”
他還能期待什麼呢,白雙影麻木地别開視線。
……
夜色濃重,風雨交加,邪祟時不時擦肩而過。誰都不想殿後,衆人一個比一個腳步快。于是走着走着,方休又到了隊伍最後。
準确地說,他和白雙影一起落到了隊伍末尾。白雙影溜溜達達地走,步子比他還慢。
“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走到祠堂附近,方休抽抽鼻子。
空氣裡好像有股淡淡的焦糊味兒。
白雙影的表情消失了,他一把捏住方休後頸,五指緊得像鐵鉗。雨水打上那雙雪白瞳孔,白雙影的眼睛卻一眨也不眨。
“别過去。”他說。
方休剛想問為什麼,就聽見了梅岚的尖叫。
緊接着他看見黃毛朝自己沖來,逃到一半跌倒在地,被什麼東西硬生生拖回黑暗。刺骨寒意席卷而來,方休繃緊後背,拔腿就要跑。
就在這時,白雙影将方休往懷裡猛地一拉,周遭雨幕一陣扭曲。方休突然發現,周圍雨聲突然變小許多,自己的呼吸聲也消失了。
是白雙影的能力……他的能力好像是“僞裝”來着?方休不太确定。
“噓。”白雙影把方休圈在懷中,“别亂動,他發現不了你。”
方休愣了一瞬,他并未掙紮,隻是順勢抱住了白雙影的背。
邪祟到底是邪祟。白雙影身體冰冷,胸口沒有心跳,也不見呼吸起伏,抱起來有點奇怪。
不過白雙影的味道十分好聞。他身上非但沒有怪味,反而有股濕潤厚重的植物氣息。方休忍不住閉上眼睛,輕輕嗅了兩下。
“紅衣服的,我看見你了。”伴随着嘩啦啦的鎖鍊聲,一個粗重男聲說道,“趕緊滾出來,早出來少遭罪。”
那人越走越近,方休側過頭,逐漸看清了敵人的樣子。
那是個滿臉橫肉的男人,脖子上隻挂了一個玉佛,大概是玉佛壯漢的同夥。
此人下巴一道刀疤,面相不像善茬。他身穿黑色POLO衫,手裡緊拽一條鎖鍊,鎖鍊末端分了五頭,緊緊拴着方休那五個同伴。賈旭和黃毛帶頭掙紮,試圖掙開脖子上的鎖鍊,可惜無濟于事。
那人輕輕松松拖拽衆人,仿佛那不是五個成年人,而是五隻輕飄飄的氣球。
“勾魂鎖鍊。”白雙影語氣帶嘲諷,“地府連這東西都拿出來了。”
方休小心翼翼發出氣音:“怎麼說?”
“無論邪祟還是魂魄,一旦被鎖住,絕對逃不掉。”
“……這有點耍賴了吧。”新老用戶體驗差别太大,方休簡直想投訴地府。
白雙影:“不過,道行夠深才能鎖住邪祟。普通人類拿着它,最多鎖一鎖其他人類。”
方休:“……”
原來是對同胞神器,失敬。
等等,替命玉佛可以争搶,他姑且當做地府設計失誤。但把勾魂鎖鍊扔進祭祀,跟扔根攪屎棍有什麼區别?如果地府指望他們團結一緻破壞“厄”,根本不該做這種事。
……事情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了,方休垂下眼。
“趕緊出來!”
刀疤男目光穿過方休的位置,趕家畜似的吆喝,“現在開始每過一分鐘,你不出來,我就剁這幫人一根手指。”
鎖鍊末端,方休的同伴們齊齊一僵,掙紮得越發拼命。他們的厲鬼似乎也被影響了,影子搖搖擺擺,沒有現身。
方休小小地“啧”了聲,在白雙影懷裡動了動。
白雙影:“你不會是想出去吧?”你這人看着也不像好東西啊?
“他是認真的,剁手指不影響拿人試禁忌。”方休輕聲說,“如果我現在不出去,他們五個要是殘廢了,之後都會記恨我。那樣對我下一場祭祀很不利。”
“所以你決定這場祭祀就死。”白雙影總結道。
“不。”方休笑起來,“這些人也是老手,肯定收集到了不少情報,我正好去看看。”
“如果他們真想用我試禁忌,那麼我也拿他們試禁忌,應該沒關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