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子和桑甜兒挨桌敬酒,倒是也算得上賓主盡歡。
神農義軍某處臨時駐紮地内,夜間有幾名士兵酒後聚在一起,小聲念叨了幾句相柳是個怪物之類的話。
毛球很是不忿,沖上去就想與他們理論。奈何出師未捷,直接被相柳按住了。相柳默默飲了一壺酒,吩咐毛球前往河邊。
毛球化作原形,載着相柳飛過去。許是也喝了些酒的緣故,毛球膽子大了些,小聲念叨:“别人罵你,我為何不能罵回去啊。”
“莫要胡說,他們不過是酒後胡言罷了。更何況,他們所言并非假話。”說到最後幾個字,相柳的聲音幾不可聞。
毛球覺得,自己還是沒有特别學明白說話的藝術,隻能憋着勁兒盡快飛到河邊。他的潛意識告訴他,那個奇怪的玟小六,或許可以讓主人不要再這麼不開心。
小六竟真的在河邊,抱着個酒壺,遠遠看到毛球就揮手示意。
相柳一道靈力甩過去,玟小六被卷到了毛球背上。玟小六對此接受良好,尋了個舒服的位置盤腿坐着。
玟小六把抱在懷裡的酒壺遞到相柳面前,道是:“嘗嘗,今日串子和桑甜兒成婚,老木特意找白芷求來的一大壇子杜康酒,我特意給你留了一壺呢。”
“特意給我留的?若今夜我不來呢?”相柳把玩着手中的酒壺,若有所思問了句。
玟小六歪頭想了想,答道:“若是你不來,那下次毛球過來拿藥的時候,我讓他給你帶過去啊。”
毛球一愣,差點兒沒飛歪了。他心底暗道:不是,我請問呢?你們之間的把戲,為啥受傷的是我!
相柳聽到這話,倒是稍稍開心了些。他淺嘗了一口杜康酒,隻覺得比之前在白芷那嘗到的每一壇都更甜。
沒過多久,毛球就把相柳和玟小六帶到了葫蘆島畔,安全落地。
玟小六敏銳察覺相柳情緒不太對勁,主動問道:“相柳大人,你怎麼了呀?和小的說說呗,我給你出出主意。”
“你?給我出主意?”相柳笑出了聲,搖頭表示不必。
玟小六一琢磨,好像自己确實應該也沒辦法給相柳出什麼像樣的主意,于是隻能尴尬地笑了幾聲。
相柳站起身,對着玟小六伸出手,道:“帶你去個地方。”
“好啊。”玟小六甚至都沒思考,就把手放到相柳手上。
相柳握住玟小六的手,一步步踏着水面走過去,快到湖中央時,兩人眼前是一幅碩大的海上升明月圖。
小六看着這樣的美景,隻覺震撼,一時也沒顧上說話。
“隻要天地間還有這樣的景色,生命就很可貴。”相柳側頭看了看玟小六,突然道。
隻是他的這句話,也不知是說給玟小六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玟小六擡眼看着相柳,接話道:“再稀罕的景色,看多了也膩,除非有人陪我一塊兒看,才有意思。”
“景永遠是死的,隻有人才會賦予景意義。”相柳輕笑一聲,并未放開玟小六的手,而是繼續道。
玟小六偷笑了一下,突然擡頭直直看着相柳道:“相柳大人,以後多陪我看看月色呗?”
“看我心情。”相柳并未回看小六,略顯傲嬌地回了一句,隻是卻一直沒放開玟小六的手。
又看了一會兒,兩人相攜回到岸邊。相柳默默攏了個火堆,玟小六自覺坐到旁邊烤火。
毛球隻覺得剛剛自己偷吃糖果的時候,一定是錯過了什麼。這兩人一起去湖上走了一圈,怎麼突然這麼默契了。
“如今天下隻有軒轅和高辛兩國,神農義軍的堅持,真的還有意義嗎?”玟小六素來膽大,如今兩人也算是月下定情了,他自然而然便問出了這句話。
相柳愣了一下,倒是沒想到玟小六的第一句話,會是這個。
他想了想,答道:“至少在我看見的地方,他們為自己的堅持而開心,倘若真讓他們不堅持了,或許反而不妙。”
“可是小祝融帶着一部分神農故國的人降了,如今在轵邑城過得也算安穩。共工将軍,就從來沒想過降嗎?無論是黃帝還是白帝,我猜想他們都會善待共工将軍的。”玟小六看着遠方的圓月,一字一句說得很是鄭重。
相柳搖搖頭,輕聲答道:“我知道你說的也有道理,或者說是所謂的大勢所趨。但我了解義父,也了解神農義軍。神農義軍不會降,義父更不會降。”
玟小六張了張嘴,一時也不知還能再說什麼。
相柳倒是揉了揉玟小六的腦袋,默默補充了一句:“或許,對于神農義軍的大部分人來說,戰死在沙場上,他們會更開心。”
“不許說死這樣的話。”玟小六下意識擡手捂住了相柳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