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绾表情難掩錯愕,若這就是事情的真相,那就此掩埋為好,否則若是被人挖出來,後患無窮。
晏老夫人看着晏绾的神情,便知這孩子已經領會過來,歎息道:“你如今大了,總不好一直蒙在鼓裡。再者,若是你爹和魏氏再胡來,你心中也不至于為親情淡薄過于傷感。”
見她沒有應話的意思,晏老夫人繼續說:“至于禁閉,你爹那我已經派人告知了,你自去吧,不用搭理他。”
“是。”晏绾低低應道,而後站起身,行了一禮,“無論如何,祖母待绾兒與娘親有大恩,今生定當竭力以報。”
晏老夫人伸手将她扶起,“不必如此,老身心中亦有愧,既應承了你娘,又沒照顧好她,讓她被病痛折磨,最後撒手人寰......甚至有時對待峰兒所為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好過于偏幫,叫你這好孩子受苦了。隻是......”
“祖母的話孫女明白,绾兒與晏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必不忘之。”晏绾沒法替原身原諒晏峰和魏氏的所做作為,但晏老夫人這麼多年雖有私心,也算盡心盡力,所求不過是看着晏家興旺和樂,隻要他們不再苦苦相逼,她也不會和晏家撕破臉。
晏老夫人欣慰地點頭,“我啊,年歲上去了,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也不知還能護得了你幾時,你娘親給你留的嫁妝,除開私庫裡的那些外,值錢些的地契鋪子我都替你收在這竹樓裡,今後就由你看着處理吧。”
說罷,她在晏绾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一步一步朝着屋外走去,步履蹒跚卻仍堅定有力,似乎晏家所有的風雪都被這略顯衰老的身子擋住,才能無風無雨。
“姑娘,從竹林出來後您便老是走神.....可是老夫人訓斥您了……”青荷伸手在姑娘眼前晃了晃,猶疑的目光在少女面上停頓片刻後移向一旁的桃枝,似有責怪之意。
桃枝連忙舉起雙手,隻差大喊冤枉,“我什麼也不知道,方才是姑娘一人進去的,出來便有些魂不守舍了。”
晏绾伸手捏了捏眉心,暫且不去想那些事,遞給青荷一個安心的眼神,“無事,華錦閣如何了?”
“井井有條,無半分不妥。”青荷誇贊道,“呂祯不愧是從前主事的人,姑娘病着的這些日子,華錦閣可是又做成了好幾單大生意,奴婢瞧着華錦閣上下人人滿面紅光,喜氣洋洋,士氣正盛呢。”
“如此甚好,往後我若将華錦閣開到臨京去,南杭這也得有個能管事的人。”晏绾放下心來,眉間的褶皺稍松開,觑了眼青荷的神色,“還有什麼沒說,猶猶豫豫做什麼?”
青荷從衣襟内掏出一封請柬,遞給晏绾,“奴婢在華錦閣還遇到了韋公子,他來了好幾趟了,總是沒等到姑娘,今日見着奴婢,便讓奴婢務必将這請柬帶給您......”
小巧的一封,用的紙料卻是頂金貴的,寥寥數字,俊逸出塵:永安湖心,賞月笙歌,有事相談,慕琛靜候。
青荷解釋道:“每年二月十八,韋督軍都會在永安湖心宴請貴賓。”
這樣的宴會,通常不會邀請晏家這樣的商戶,不夠格,所以晏绾手裡捏着這封請柬還是略感吃驚的,“你替我将韋姑娘上次訂的衣裳送到府上去,順便代我向韋公子道謝,說屆時一定赴約。”
“是。”青荷應道,一旁的桃枝輕聲打斷,掌心放着一卷小巧的竹簡,“習木頭飛鴿傳書給姑娘。”
晏绾打開竹簡,一目十行,然後随手将竹簡丢進了火盆裡,發出幾聲刺耳的噼啪聲,“德惠長公主生辰在下月,到時我要再去臨京一趟,你們随我同去。”
“奴婢們自然是要跟在姑娘身邊照料的。”桃枝差人把那火盆裡的碳換新的來燒,“而且現在的臨京可不比往年,動蕩不安,自從......”
青荷輕瞪了她一眼,接過話茬,“不過就是些别有用心的人想趁機起事罷了,這些朝廷的事姑娘就别費神了.......”
晏绾知道她們在顧忌什麼,無奈道:“你們不必這樣,連個名姓也三緘其口,别說我不信他就這麼死去了,就是真如此,難不成一輩子不敢提這名字?不敢踏入臨京一步了嗎?”
“奴婢們想岔了。”
晏绾沒有責怪的意思,輕輕放過,“說說吧,朝廷怎麼了?”
兩人一陣形容,把她們這些日子所收集來的所有信息全都倒了出來,簡而言之就是溫淮序剛死,沒有實權的紀晔就被架空了,左相納蘭複插手朝政,紀昀的司馬昭之心已經路人皆知,向來野心勃勃的魯南王也是在暗中窺探,隻待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