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什麼?”晏绾回頭瞪了他一眼,還不能允許人有點好奇心了。
溫淮序的目光不偏分毫,就這麼望着似是嗔怒的少女,“平時見你都太過老成了,這樣就很好。”
晏绾擡眼望過去,梁上昏暗,看不大清,隻覺得溫淮序整個人陷在陰影裡,本就立體的五官輪廓更加深刻分明。
她移開視線,看着下面晃動的燭火,輕歎道:“督公比我更清楚不是?這深宅大院裡哪能容得下天真......”
溫淮序因着晏绾的緣故曾讓人調查過晏府的事,對其中内情也算略知一二,偌大的家族無人護她,若是連自己也不撐起來,就隻能等着被吃幹抹淨。
“晏峰在給你議親?”
話題轉得突然,晏绾湊近腦袋,看着那張冷若冰山的俊臉,打趣道:“督公不會是因着這事,特地趕來的南杭吧?”
溫淮序神色不變,懶懶地移開眼,“定王反了,還未到西南郡便已黃袍加身,自立為帝。”
男人聲音冷沉,似嘲似笑,“有探子報,後日,定王将會同西羌太子在南杭設宴密謀,共商大計。”
這不隻是反了,這是通敵叛國。
晏绾腦海裡浮現出上次見到定王的情景,那人是一條陰毒的蛇,實在危險,遂擰眉道:“定王城府深沉,後日設宴也許隻是個陷阱,督公還是莫要冒險……”
此女聰慧,一點就通。
溫淮序笑了,昏暗的燭光照亮他的五官,卻照不進他的眼底,“以身入局,方能勝天半子,這步棋隻能我來走。”
他明明已經權傾朝野,卻還是說着身不由己,晏绾突然發現,她對溫淮序所知甚少。
隻知道他隻手遮天、呼風喚雨,卻不知他為何、因何成為了人人畏懼的權佞,若是有得選,哪個男子甘為宦官,還是這樣驚才絕豔的人。
結局不是最重要的,人是怎麼一步一步走向那個結局才重要。
“我知道九千歲的本事,但總怕萬一,無論如何,九千歲一定要保全自己。”晏绾歎了口氣,溫淮序此人若是心意已決,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也不會回頭,隻能望他珍重。
溫淮序收了笑,垂眸看着兩人之間不遠不近的距離,“在這裡待悶了吧?今晚你就能出去了。”
晏绾眼睛一亮,要查的東西她已經查到,明日便是去韋府送織品的日子,她正想着要怎麼脫身,“督公已經有了法子?”
“我來之前,便讓呂祯去了趟韋府,韋二姑娘若是想準時拿到織品,就應該有所行動。”溫淮序往後一靠,姿态放松地倚着柱子,手随意地搭在屈起的膝上。
“難為督公日理萬機還能記得華錦閣的單子。”
“對你的事,我的記性一向好。”溫淮序并不覺得這話說得暧昧,像是随口一提,心跳亂了的人隻有晏绾。
身側的人離得那樣近,近到晏绾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他換香了,依舊好聞。
她張了張嘴,剛想要說什麼,卻聽院子裡遠遠傳來嘈切的說話聲。
溫淮序的手搭在她的腰間,“該下去了。”
瞬息間,兩人就落在地上。
晏绾抓緊時間将軟墊收進包袱,然後虔誠地跪在地上,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隻能看到溫淮序無聲無息消失的背影。
“是是是,晏某自然不至于壞了韋姑娘的好事。”晏峰的聲音越來越近,“還不把門打開?”
晏绾垂眸。
門被呼啦一下推開,外頭站了一堆人,打頭的是韋府的管家吳平,很是得韋督軍寵信,旁邊是不停陪笑的晏峰。
“我奉命來瞧瞧晏六姑娘可還好,别忘了明日登府送織品,兩位姑娘都等着呢。”吳平人長得憨厚,看起來好說話,可做的都不是好說話的事。
晏峰沒料到韋督軍的家仆會突然登府,心中惱怒,但又不能往外轟。
家醜不可外揚,本想先将人請到前廳去坐,誰料吳平是得了消息來的,張口就是祠堂,一行人隻能緊趕慢趕地跟着他往祠堂來。
“愣着幹什麼?去把你們主子扶起來。”晏峰斥道。
這話是對青荷和桃枝說的,兩個小丫鬟喜極而泣地上前,将跪着的晏绾扶起來,“姑娘受苦了,慢着些......”
“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