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甄瑟竟上了手,拽着紀丹的衣袖不放,“好妹妹,你我都有了肌膚之親,又有皇上賜婚,是佳偶天成,又何必說這些不愉快的話?”
“大膽,你莫不是以為隴西王府沒落了,連本郡主也敢輕薄?”紀丹一把甩開他的手,怒氣沖沖進了院子,拿起院裡的苕帚沖了出來,對着還不肯離去的甄瑟就是一頓打。
甄瑟也沒想到,看起來溫和的郡主竟然有如此烈的脾氣。
那苕帚抽下去,疼得他嗷嗷直叫喚。
下人見勢不妙,但又不敢上前阻攔,隻能慌忙去正廳禀報。
紀淵和雲氏收到下人來報匆匆趕到的時候,甄瑟已經被打得身上紅一條腫一條,還被潑了一盆冷水。
衣服緊緊地貼在身上,正濕哒哒地往下滴水。
“混賬!還不住手!”紀淵吼道,被眼前的一幕氣得眉毛倒豎。
雲氏見狀急忙上前将紀丹拉到一旁,奪過她手裡的苕帚丢到地上,“你這是幹什麼啊?傻孩子......”
“娘親!”紀丹哭着撲到雲氏懷裡,“爹爹一定要把女兒嫁給他,女兒以死相逼也沒用......”
雲氏又氣又憐,“我已經給你姐姐修書了,不怕,你姐姐一定會幫你做主的。”
“做主?說得容易,紀欣如今不過是個不得寵的美人,入宮以來連皇上的面也沒見過,她如何為我做主?”紀丹恨聲道。
雲氏默了一會,解釋道:“傻丫頭,這隻是一時的,以欣兒的本事,早晚有一天會扶搖直上,你先别急......”
“我怎麼能不急?......”
那頭紀淵正在和甄瑟道歉,卻沒想到甄瑟哪有半分方才的窩囊樣,“王爺,小侄一向敬重您,也是真心求娶郡主的,可郡主不領情,一心想嫁入督公府,小侄也無法......”
看着甄瑟臉上的笑,紀淵的背後突然冒出了冷汗,心中暗道不妙,就聽他一字一句說道:“郡主心比天高,甚至還給九千歲下藥,想要借此上位。既然她對這門婚事不滿意,那我就讓父親去向皇上闡明實情、收回成命,大不了掉腦袋。”
紀淵這顆心瞬間跌倒谷底,頃刻間殺意頓起,算計溫淮序的事被他知道了,若是捅出去,隴西王府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甄瑟收起臉上的嬉皮笑臉,擰了擰衣裳下擺的水,往後退了一步,“王爺,小侄來貴府拜訪可有不少人知道,若是我沒有回去,隻怕您交待不了。”
心思被人戳破,紀淵那張老臉就跟打翻了的調色盤一樣五顔六色,結結巴巴地擠出句,“賢侄哪的話,這是皇上賜婚,哪有丹兒這丫頭說不嫁就不嫁的。”
說到最後,底氣又足了,“方才那話可真是說笑了,你就放心回去準備娶妻吧。”
甄瑟冷笑一聲,“我甄瑟雖不似九千歲那般年輕有為,但好歹是正兒八經的名門之後,郡主也太過欺負人了。”
紀淵被人捏住了把柄,又沒辦法除掉他,隻能客氣道:“那賢侄意欲如何?”
“郡主方才口口聲聲說不稀罕我的正室之位,那就做個妾室,王爺若是不想這事捅到皇上面前,就老老實實準備婚事吧。”甄瑟不屑地看了紀丹一眼,而後甩袖而去。
這下子不僅是紀淵氣,就連雲氏都恨鐵不成鋼,“你說說你,現在好了,嫁過去也隻是個妾室,就算再不願意,做什麼非要鬧得那麼僵呢?”
紀丹哪裡聽得進去,隻覺得爹娘的心都是偏的,都要害她,發狠将雲氏用力一推,“你們滾!個個都想把我往火坑裡推!”
雲氏被女兒推倒在地,當下就流出淚來,又擔心紀淵沖丹兒發火,隻埋頭垂淚。
紀淵雖然厭煩雲氏自作聰明,但還算寵愛,連忙彎身将其扶起,對身邊的仆從怒道:“從今天起,你們就給我守在院子口,誰讓郡主溜出了門,我就要了誰的命!”
雲氏張了張口想要求情,被紀淵眼風一掃,讷讷地閉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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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收?”男人負手立于梅林中,随手折了枝白梅,饒有興趣地問道。
十六單膝跪地,從懷裡掏出那鎏金匣子,雙手呈上,“回督公的話,晏姑娘不僅沒有收下這禮,甚至未曾露面,她隻留一話予督公。”
搖晃白梅枝的手一頓,“她說什麼了?”
“臨京水深,人心隔肚皮,望督公珍重。”十六垂下頭,一字一句道。
溫淮序笑了,眼裡的冷漠如雪水融化,他回過身,看着十六手上的鎏金匣子,裡面裝着一支袖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