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绾面色平靜,粲然一笑,退也不退,就像是沒聽到紀昀的警告似的,“定王此時進宮,想來是要找陛下吧,民女就不打擾了。”
紀昀手上的動作停在那,一雙清澈的眸子端詳着少女平靜的神情,片刻後收回了手,嘴角的笑容無辜而幹淨,“晏姑娘倒是提醒本王了,那本王就先走一步,不叫陛下久等,日後我們還會見面的。”
說罷,施施然地将刀子收回,像是一陣風卷走了。
“你被紀昀盯上了......”
定王剛走,身後就傳來另一道聲音,真是前有狼後有虎。
晏绾在心裡歎了口氣,不情不願地轉過身,上下打量一番,“看起來倒是大好了,隻是不知祁公子有何貴幹?”
那日天黑看得不清楚,這位西羌質子的确是容色逼人,眉似遠山、眼如桃花,除去素淨的穿着外,通身的氣質倒不像寄人籬下的質子。
也難怪紀昀會将他視為眼中釘肉中刺,隔三差五就要找茬,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祁頌年遠遠站着,并不上前,從旁的角度,看不見隐在竹林中的他,“多謝姑娘上次出手相助......”
晏绾擡眼,與他視線交彙,“祁公子不必往心裡去,換做是旁人路過也會如此。”
少年淡漠地搖頭,似笑非笑,“我被紀昀罰跪已不是第一次了。”
言下之意就是,他人并不會冒着得罪定王的風險來幫一個地位低下的質子。
沒有等她回話,祁頌年繼續道:“隻是終究會連累你,紀昀他披着羊皮,卻不是純良之輩,往後隻怕你也會被拉入深淵。”
晏绾仍舊淺淺地笑着,仿佛在聽一些無關痛癢的話,“祁公子的好意我心領了,隻是我本就身在漩渦中,願或不願,早已不是自己能夠做主的。至于定王,多謝祁公子的提醒,我從未将他當作純良之輩。”
祁頌年挑起眉頭,向來陰鸷的桃花眼裡一道亮光閃過,轉瞬即逝。
他沒有多說什麼,隻輕輕颔首然後轉身離開,很快消失在竹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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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讓你給督公下藥,你怎麼反倒和甄家那小子糾纏到一起去了?”雲氏坐在繡墩上,看着跪在身前抽泣的女兒,隻覺得太陽穴一跳一跳的。
這倆女兒沒一個省心的,紀欣倒是如願進了宮,可皇上也就随意封了個美人。
入宮多日,連牌子都沒翻過,眼看着就是個不受寵的。
原本雲氏還想着若是丹兒能夠嫁進督公府,自己還能多一重依靠,沒想到卻落了個滿盤皆輸。
紀丹赴宴回來後眼淚就掉個不停,這會被雲氏一說更是淚如雨下,“女兒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督公明明喝了下藥的酒水,也離席了,可卻好似沒有任何反應......然後......然後不知怎的,女兒就暈過去了......”
雲氏在風月之地什麼手段沒見過,當即一拍桌子,哎呦一聲,“你這是被人算計了!”
紀丹還是一臉懵懂,“誰會算計女兒?”
雲氏提醒道,“你想想看,今日可有什麼蹊跷之事?”
紀丹有些猶豫,“莫非真的是晏绾?她好像知道女兒都做了些什麼......”
雲氏一錘定音,“那就是她!你不是說過,督公似乎中意她,定是她在暗中看到你所為,命人将你敲暈,拖到琴房内,才會發生後面的事!”
雲氏将紀丹扶起來,拿帕子拭去她臉上的淚痕,“我的好孩子,你别怕,娘親會想辦法讓人好好教訓一下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
“教訓什麼教訓?!”門一下子被推開,發出巨大的撞擊聲,屋内的兩人吓了一跳,“還嫌今日之事鬧得不夠大嗎?本王的臉都快叫你們娘倆給丢盡了!”
紀淵邁步進來,一屁股坐在正中的太師椅上,不耐煩地掃了雲氏一眼,“你還要讓人教訓那位晏姑娘?”
雲氏站起身來,一雙美目含着淚花,“丹兒被欺負成這樣,我一個做娘的難道不能幫女兒出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