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煙的一顆心卡在嗓子眼裡頭不上不下，眼睛緊緊盯着那碟銀叉，沒有瞧見來自晏绾的眼神。

叮啷一聲，銀叉落在地上，晏老夫人的眼神望了過去。

“老夫人恕罪.......”蓮音立刻跪在了地上，“奴婢失儀，隻是這銀叉上有毒......還是一種極難察覺的慢毒，長期食用會緻人不過百日而亡。”

"胡說八道！"柳如煙雪蔥般的細指顫抖地指着蓮音，"老夫人在此，豈容你随意污蔑？"

"奴婢不敢。"蓮音面不改色，她從小在老夫人身邊服侍，區區一個柳氏如何能唬得住她，“奴婢與柳姨娘從無任何往來，無需在這樣的事上撒謊，這銀叉上的确是能取人性命的慢毒。”

話音剛落，晏绾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她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淚意迅速漫湧上來，“姨娘為何要這樣對绾兒，绾兒自問不曾得罪過姨娘......”

柳如煙的腦袋嗡的一聲響，她的視線從晏绾轉移到了晏老夫人身上。

老夫人的臉色很不好看，她冷冷地看了柳如煙一眼，"你既說不是你，那這帶毒的叉子又為何會出現在你給六丫頭的食盒中？"

柳如煙一愣，嘴巴張了張，一時不知道如何解釋。

"好啊，真是好啊！"晏老夫人怒極反笑，手一揮，“别跪了，去給六丫頭瞧瞧。”

蓮音道了聲冒犯，輕輕摸上晏绾的脈搏，心裡陡然一驚，六姑娘體弱之名人盡皆知，可單從這脈搏上看卻毫無異樣。

她擡起頭正好對上少女含淚的眼神，眼底是平靜無波的清明。

“回老夫人，六姑娘體内已有毒素累積，但幸而及時發現，所食不多，服藥将其逼出便可無礙。”蓮音收回眼神，頓了一下，“隻是六姑娘向來體弱，少不得要休息一段時日。”

晏老夫人将那食盒掃落在地，幾塊糕點咕噜噜地滾到柳氏腳邊，柳氏撲通一下跪了下去，“柳氏，你還有什麼要辯解的？”

柳如煙的心咯噔一跳，臉色煞白，她的手死死捏住衣角，指甲深陷在肉裡頭，卻絲毫感受不到疼痛。

她拼命搖頭，涕淚俱下，“妾身對此毫不知情啊，妾身沒有理由害六姑娘啊！這事定然有蹊跷。”

晏绾像是被氣着了，白皙的臉上泛起一絲潮紅，“難道是我給自己下毒，栽贓給姨娘的不成？”

柳如煙心裡簡直亂成了一團麻，對了，疏影！反正疏影已經要被逐出府去了，再多這一宗也沒差。

“我知道了......一定是疏影，我為绾兒準備吃食的時候，疏影總是在我身邊打下手，定是她趁妾身不注意下的毒......”

晏老夫人閉着眼，神色厭煩，晏绾垂頭抹淚，魏蘭茹則心情大好地品着茶。

隻有晏峰坐立難安，他雖寵愛柳如煙，但也不是個蠢的，知道這事十有八九和她脫不開關系，但又舍不得愛妾受懲處，畢竟绾兒這不是也沒什麼大礙嘛。

他清清嗓子，“這樣的惡奴如何還能留在身邊伺候？僅僅是逐出府去也太便宜她了。來人，去把這等惡奴拖到中庭，打上個二十大闆再丢出府去，以儆效尤。至于柳氏，管教下人不力，就暫時禁足碧桐苑，好好反省。”這是變相站在柳如煙這邊，給這事作結。

二十大闆，哪怕是個青壯年都能要掉半條命，更何況是疏影一個弱女子。

柳如煙閉了閉眼，心裡暗自道，疏影，你要怪就怪這些苦苦相逼的人，千萬别怪我，我也是沒有辦法。

晏老夫人布滿褶皺的眼皮掀起，眼帶警告地看着面色發白的柳氏，終究沒有阻攔，“行了，我也累了，六丫頭留下，你們都回去吧。”

“是，兒子告退。”晏峰今日沒有被母親當衆落面子，心情大好，語氣更加恭敬幾分，帶頭行了一禮後退了下去。

待衆人離去後，晏绾站起身，走到正中間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孫女有錯，還請祖母責罰。”

“你說說看。”

“孫女不該隐瞞、利用祖母來揭穿柳氏的陰謀詭計，也不該放任玉兒勾搭二少爺。”

從頭到尾，晏绾就沒有想過這些把戲能過瞞得過晏老夫人的眼睛，所以她選擇和盤托出，總比遮遮掩掩的好。

片刻的寂靜無聲後，晏老夫人讓屋裡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就連最器重的紫鵑都沒有留，晏绾的目光閃爍了一下。

晏老夫人像是透過她在看什麼人，雖是疑問，但語氣肯定，“你不是她吧......”

晏绾一愣，猛地擡頭對上老夫人清明的目光。

“那孩子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雪地罰跪那日。”晏绾心裡隻覺得奇特，她沒有想到老夫人竟然能夠看出她并非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