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越發深沉,但并非所有人都安然入眠。
張遠輝看着擋在店鋪門口的江雲喬,以及略微局促跟在江雲喬身後的孟錦川。他隻覺得腦瓜子一陣陣抽着。
半晌,他揮了揮手,示意兩人進來。
“屋子裡坐着。”張遠輝拎着水壺給兩人倒了一杯水,“白水,要喝就喝,不喝拉倒。”
孟錦川端着水杯,他看了一眼江雲喬,小心翼翼地挪開了點距離,生怕待會兒江雲喬發起脾氣來,牽扯到他。隻是令他驚奇的是,江雲喬很是乖順地接過水杯。
“多謝大哥。”她道了一句謝。
張遠輝對于江雲喬的反應不以為意,他随意地喝了一口茶,而後淡淡地道:“老三怎樣?”
“三哥被關在院子裡,甯楚檀進去陪他了。”江雲喬意簡言駭。
張遠輝眉頭一擰:“甯家大小姐?”
甯楚檀是孟少爺的未婚妻,這大晚上的,入了院子去陪顧屹安,這是賭上自家清白,真要生死相随了?
不過也好,甯家大小姐好歹是個醫生,多少能夠照顧着顧屹安的傷。江雁北不會讓顧屹安死,但也不會讓顧屹安好過,有個醫生陪着,總能讓人少受點苦。
“那你們倆來我這做什麼?”張遠輝冷聲問道。
江雲喬眨了眨眼,嬌聲道:“來給大哥幫忙啊。”
張遠輝聽得這話,忍不住嗤笑一聲,他摸着手上的茶杯,垂眸低聲道:“你這是來給我添亂的吧。”
江雲喬轉頭瞥了一眼端着水杯,小口抿水的孟錦川,輕皺了下眉頭,小聲解釋:“他這人,挺聽話的。”
她隻以為張遠輝是嫌棄自己将孟錦川帶來。
張遠輝扯了扯唇角,他站起身來,朝着門外走去,丢下一句話:“你後邊跟着尾巴。”
門一拉開,果不其然就看到巷口牆角倚靠着的人。
梁興靠在牆角,身上的傷是一抽一抽得疼,隻他臉上沒什麼神情,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張遠輝走過來的時候,就嗅着人一身還沒散去的血腥氣,他蹙着眉,沉聲問道:“能走嗎?”
江雲喬似乎是沒想到梁興會跟在後頭。
她知曉今夜裡的梁興犯了忌諱,爹不高興,人是要罰的。罰得重,人自然也就跟不來了。
梁興沒回話。
張遠輝望了一眼跟出來的江雲喬。
看來,這人是打算站死在這裡了。要不是顧屹安囑托過,他是真不想攪和進這裡頭。
江雲喬扯了扯唇角,她的目光微冷,抱胸而立:“别死在這裡,給大哥惹麻煩。”
她也不再多看梁興一眼,轉身走回屋子裡。
孟錦川看向走進屋子裡的江雲喬,小聲道:“你讨厭他?”
江雲喬的脾氣是不好,但若是旁人沒有惹着她的時候,她也不會多說什麼。唯有對梁興,他可以明顯感覺到江雲喬的厭煩。
“對,很讨厭。”江雲喬坦言。
她端起茶杯,灌了一口水。
“為什麼?”孟錦川好奇。
踏踏——
沉沉的腳步聲傳來,張遠輝扛着人走進來,腳步穩當地走進了裡間。
“讨厭就是讨厭,哪裡有那麼多為什麼?”
孟錦川看了一眼滴落在地上的血珠,低聲道:“他好像傷得很重,是不是要送去醫院?”
江雲喬嗤笑:“他命賤,死不成的。”
她撇了一眼孟錦川,指了指後門:“你不急着走了?”
從進門開始,孟錦川就打量着屋子,眼神落在後門上,神思不屬的。江雲喬早就看出了孟錦川的打算,她也不在意,本就沒打算留人的,不過是當時缺個車夫。
孟錦川笑容讪讪:“那就多謝江大小姐了。”
他與甯楚檀有約定,現下人被扣着,可不敢耽擱。
江雲喬看着孟錦川輕手輕腳地離開,随即起身。
“你别進來。”張遠輝頭也沒回地開口。
床榻上的人被掀開衣裳,他正給人檢查外傷情況。除了槍傷,還有鞭傷,血淋淋的,也沒好生處理過。梁興睜着眼,剛也不過是一陣的昏厥,人進了屋子就醒轉過來,一言不發地盯着天花闆。
江雲喬站在門口。
少許,張遠輝給人處理好傷口,一邊拿布擦手,一邊往外走。
“我給人熬副藥,”張遠輝走出房門的時候,颔首示意江雲喬跟過來,“小姑娘家家的,别湊進去。”
江雲喬撇了撇嘴:“什麼血了吧唧的場景我沒見過,也就你和三哥窮講究。”
張遠輝随手将門掩上。
“大哥管他做什麼?”江雲喬的聲音隐隐約約,“平白髒了你的地方。”
張遠輝沉沉回道:“地上是有點不幹淨,你閑着也是閑着,去打掃下。”
“啊?”
“藥我放爐子上熬着,我出去一趟,拖把在門後頭,水桶在院子裡......”
“大哥!”
交談聲随着腳步聲越飄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