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然不給答案,那就由她親自去問個清楚。
梁興不言語,他固執地攔着人,玫瑰的香氣很濃郁,她靠着自己很近,香氣缭繞,手上,衣袖上,領子上,似乎都浸透了這種誘人的氣息。
便就是她此刻不高興,對他來說,也很迷人,垂着的眸子裡藏着一絲悸動。
江雁北不想要大小姐摻和進去,他也不希望。
江雲喬不是一個好性子的人。
一柄槍,不知何時出現在她的掌心裡。槍口抵在梁興的肩胛處。
她冷眼斜睨:“梁七,我再說一次,讓開。”
梁興并不在意那一柄槍,他擡眼看向江雲喬,那張冷豔的面容近在眼前,精緻的眉眼中滿是不耐煩。
他又惹她生氣了。
但是,嬌豔的玫瑰就不該卷入風雨中。
“大小姐,老爺子不見人。”
現場的氣氛,劍拔弩張。
甯楚檀擰着眉頭,她上前一步:“梁先生,那天,是你帶三爺走的。”
“我聽到了。”
她盯着梁興看,電話裡,她聽到了聲響,所以不容他否認。
梁興面上一片漠然。
“砰——”
槍響了。
很突兀的聲音,驚得場中的衆人不由得愣住。
孟錦川滿目驚詫,他定定地看向江雲喬。
她開槍了。
子彈從梁興的肩胛處穿進去,飛濺出來的血珠落在江雲喬的眉梢處,鮮豔的色澤給她添了一絲妖豔。她抽出帕子将槍口拭幹淨。
看了一眼踉跄跌跪在地的梁興,江雲喬毫不在意地往外走去。
甯楚檀和孟錦川腳步定住,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江雲喬走到門口,冷聲開口:“不是找三哥嗎?”
甯楚檀心頭一跳,她也顧不上多看一眼傷者,急匆匆地朝着江雲喬小跑過去。
“去開車。”江雲喬對着默不作聲走到身邊的孟錦川吩咐道。
孟錦川很是老實地依言而行。
梁興的手捂着肩胛處,傷口處火辣辣的,鮮血從指縫間溢出來。
他擡眼,看着江雲喬連多餘的一絲眼光都不曾落到他身上,頭也不回地離他遠去。那張擦幹淨了槍口的素白帕子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
見棄于人。
如他一般。
“七爺!”有穿着粗布馬甲的瘦小男子匆忙跑了進來。
見場中情景,不由得驚呼出聲。
是梁興的跟班阿亮。
阿亮疾步上前,忙不疊地取出幹淨的巾帕,摁在他的傷口處:“七爺,這傷,要去醫院。”
他沒問是誰下的手。在江大小姐的屋子裡,能讓七爺吃虧的,還能有誰。
梁興的手摁着傷處,唇邊扯出一抹自嘲之笑,但很快就收斂心神:“一點小傷,不礙事。大小姐......先去通知老爺子吧。”
阿亮遲疑着。
梁興轉頭,眼中不見笑:“去吧。”
“要不然老爺子會覺得我很沒用的。”他眼神幽幽,“你知道老爺子對于沒用的東西,會怎麼處理的。”
阿亮身子一抖,低聲應了一句,便就匆忙起身離開。
梁興的手摁着傷處,那塊止血的巾帕已經染紅了,他半跪在地上,看着門口好一會兒,才慢慢地起身,腳下浮蕩着往外走,行至門口,他彎腰将剛剛那落在地上的帕子撿了起來。
一股淺淡的玫瑰香氣撲面而來。
夾雜着他身上的血腥味。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塊帕子收進口袋裡,喃喃自語:“顧屹安,運氣可真好。”
同樣都是江家的狗,誰又比誰高貴。
開往江府大宅的車裡,很安靜。
孟錦川的目光不由得飄向副駕上的江雲喬,他不是沒見過江雲喬開槍,隻是沒想着對方會這般動手,對着身邊人,眼都不眨。
“好好開車,若是撞了,”江雲喬唇邊扯着笑,“我不介意也送你一顆子彈。”
帶笑的話語,聽得孟錦川一哆嗦。他握緊方向盤,一臉嚴肅:“我車技很好的,你放心。”
江雲喬靠在車椅上,她沒有回頭,隻是幽然開口:“甯小姐,你知道接下來,要面對什麼嗎?”
甯楚檀面上平靜:“能麻煩去一趟我的醫院嗎?”
“嗯?”江雲喬挑眉。
“我需要帶點東西。”
江雲喬轉過頭,四目相對。
車内的氣氛略微緊張。
孟錦川不由得心頭一緊,他的眼角餘光盯着江雲喬,生怕對方突然拔槍。
“他當時傷得不輕。”她說,“我是個醫生。”
她需要她的‘武器’,能夠保護自己的愛人。
江雲喬看向遠方:“我爹的脾氣不好,最讨厭不聽話的人了。”
“我是他閨女,他生氣了,也就是罵罵我。你們不一樣。”她想了想,“到了門口,你們就在車上等着。三哥,我會想法子帶出來的。”
“你沒把握能把人帶出來。”甯楚檀說。
若不然,她不會讓他們在外面等着。
甯楚檀這些日子,接二連三的雜事壓在她心頭,與江雲喬說話間,她就覺得累了,顧不得儀容姿态,她靠在椅子上。
此時此刻,對于顧屹安的擔心紛至沓來,他總是說讓她放心,給予她最大的安全感。可是現下無聲無息的,他被人困住,帶着那樣重的傷。
他的身體情況,他的處境,他藏着的心事,很危險。想到他面臨的危險,以及他可能會死,她就怕得渾身發抖。
她等不了。
便就是無法将他接出來,她也要進去見到他。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她忽然坐直身子,定定地盯着江雲喬:“你說江老爺脾氣不好,所以,他會對他動手嗎?”
江雲喬默然。
江雁北會動手。她是見過的。
在看着江雲喬沉默的這一刻,甯楚檀的心一點點沉下去,涼意襲身:“江小姐......”
冷風自車窗外灌進來,冷得讓人發顫。
“我爹這幾年脾氣已經收斂很多。”江雲喬的手攪在一起,“他很久沒有親自動手了。”
但是顧屹安,對于江雁北來說,并不一樣。所以,她并不确定。
“他會動手,是嗎?”甯楚檀喉頭發緊,情緒繃緊,“會殺了他嗎?”
江雲喬搖搖頭:“現在不會。”
“三哥對他來說,很好用。”她歎了一口氣,“但是不聽話的人,他不喜歡。所以,三哥,應該會吃些苦頭。”
活着,是一個好消息。
她是他的醫生,治病療傷,她都做得到。
“我要見他。”
她想要見到他,不論前方是什麼危險。
江雲喬看着近在眼前的江府大門,輕聲道:“不一定能見到。”
最好的情況是,她的父親不在府上。她就能将人帶出來。
木已成舟,她父親頂多罵她一頓,或者關她兩日。
很可惜,她沒能如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