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了一邊,卻又想着顧屹安,想了許久,才隐隐約約地入了睡夢。
天将亮時,便就聽得佩姨來喚她。
她腦子都是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是何人來訪,着實是擾人清夢。
甯楚檀困得聽不清佩姨的話,她翻了下身,側臉藏在枕頭中,嘟囔着:“什麼時候了?”
“六點多。”
聽着回答,她眼睛都睜不開,悶聲道:“怎的有人這麼早來?是誰?”
“孟少爺。”佩姨見甯楚檀着實困頓,她無奈地扶着人從柔軟的被子裡起來,又尋了毛呢外套給她搭上,從一旁的熱水裡搓了熱毛巾,遞給了人。
溫熱的毛巾,讓她困頓的神思慢慢清醒。
原是不懂事的孟少爺。她想。
甯楚檀起身,換了衣裳,梳洗完畢,一邊問着一邊下樓:“孟少爺有說什麼事嗎?”
佩姨笑着:“倒也沒說什麼,不過看他的樣子,像是受了不少罪。大小姐,昨兒同孟少爺處得不開心嗎?”
甯楚檀不明白佩姨此言何意,不過她昨日與孟少爺,确實不算是多麼愉快。
“也沒什麼。”她含糊着混過去。
有些事,還是不要說得太清楚,省得佩姨唠叨。
“待會兒,是在家吃早餐,還是和孟少爺出去吃?”
甯楚檀想了想:“在家吧。今日無事,就不出門了。”
“是。”
她到側廳的時候,才明白佩姨那句‘受了不少罪’是什麼意思。
甯楚檀盯着孟錦川打量了好半天。
孟錦川眼角淤青,唇邊也被打破了。最嚴重的應該是腦袋,白色的繃帶紮得嚴實。他有氣無力地靠坐在椅子上,瞧着沒什麼精神,像是一夜未眠。
甯楚檀若有所思:“你、不會是被那小毛孩揍成這樣吧?”
她記着,偷了孟錦川皮夾的人,分明是個小童,身量瘦小。
莫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孟少爺連個小童都比不過?
聞言,孟錦川擡起頭,急聲解釋:“當然不是。那小屁孩兒,哪裡是我的對手,但是、嘶......”
他捂着唇邊的傷口,緩了緩:“他有幫手,一對一,我可不會輸,他們那是群毆。”
甯楚檀忍不住彎了唇角。
“打一個小孩兒?”
“當然不是。”孟錦川反駁,“我是那等人嗎?”
她也不同他胡鬧,隻是小聲問:“那你這是什麼情況?”
孟錦川沉默片刻:“就我追過去,七繞八拐的,被帶歪路了,然後他們不是一個人,是一群人,雙拳難敵四手,我就......成這樣了。”
“後來,顧屹安......”
甯楚檀心頭一驚,目光炯炯:“是顧三爺救了你?”
“也、也算是吧。”他觸了觸眼角的淤青,不隻是疼還是怕,手抖了下,“知道我把你丢下,他好像很生氣。”
他當時确實是生氣了。甯楚檀想着。
還有,他果然不是恰好遇上的。他就是來尋她的。
“我也回頭去找了。”孟錦川解釋着。
“後來,回了警署,他和我說。送你回去了。”他低頭,“對不起,我不該把你丢下。”
甯楚檀并不在意這道歉,隻是......“所以你這麼早過來,是為了給我道歉?”
她忍了忍,良好的家教沒讓她将人當即轟出去。
孟錦川也意識到這時間上的不對,他輕咳一聲,顧左右而言他:“你餓不餓了?要不我請你吃早飯吧?”
“不必。孟少爺若是無事了,那就自便吧。”
這是逐客令了。
孟錦川支吾了半天,隻得滿面歉意地離開。
甯楚檀倒也不是真與人生氣,不過是還未散去的起床氣落了出來。她本是想着回屋去補個回籠覺。卻得了甯父差遣,去一趟興和堂,給興和堂的白老爺子送藥,順帶地給人診診脈。
甯家在舜城中少有人得罪,不僅僅是它的權勢,更是因為在這個世道,沒人願意得罪一個可能救你命的醫生。
定期給些許特殊病人體檢,也是甯家提供的服務。
本來這事兒當是甯父去的,不過甯老太爺想着甯楚檀既然回來了,那甯家這些事兒總歸是需要知道的,和人打交道也是必要的。故而就讓甯楚檀開始接手。
甯楚檀提着藥,搭了車前往興和堂。
一路上,她的心思都落在顧屹安身上。或許待會兒回去的時候,該繞去警署看看。
那可是她的病人。
她本以為這隻是一場很尋常也很簡單的出門,可沒料到,意外發生得猝不及防。
興和堂的白老爺子死了。
就在她将藥給人送上的時候,屋子裡隻有她和白老爺子兩人。
她成了嫌犯,興和堂報了警。
甯楚檀想,她是打算去警署見顧屹安,卻沒要按這種方式去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