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許,甯楚檀才故作平靜地回了一句:“沒帶上包。”
顧屹安倒了一杯水遞過去:“你的包太小。”
他想了想:“以後教你用槍,防身。”
甯楚檀沉默片刻,捧着水杯,溫熱自杯壁傳遞進掌心間,她抿了一小口:“不是,包裡有刀。”
她的包裡帶着一小套便攜的手術刀套裝,是導師送的。
此言出,顧屹安不由一怔:“膽子不小。”
他并未就此多說什麼。手染鮮血,救人和殺人,是不一樣的。
她眉眼彎彎,若不是膽子大,又如何習得鮮血淋漓的西外科?
兩人都默契地沒有提剛剛甯楚檀的失态,以及那劍拔弩張的緣由。
叩叩——
敲門聲自門外傳來。
甯楚檀心一驚,捧着杯子的手稍稍發顫,顧屹安面色如常,站起身:“沒事,應該是我手下的探員。”
門開了。
果真是之前見過的探員。
顧屹安往門外走了兩步,門是虛開的。甯楚檀順着那虛開的門看出去,他微低着頭聽着來人耳語。她看着光影裡顧屹安的側臉,不由得出神。
他不笑的時候,斯文的面容上透着一股涼薄氣息,那雙眼,清透明亮,瞥一眼似乎就看透了人情世故,人人畏他,隻道他心狠薄情。
然而,她見到的顧屹安,卻是不一樣的。
溫聲笑語,和和氣氣。但危險。
不知道那名探員說了什麼,顧屹安臉上的神情越發冷峻,眉頭稍擰。
“現在人呢?”
“剛送去濟民醫院了。”
顧屹安點了點頭:“我現在也過去。”
他轉身回了病房。
甯楚檀放下水杯,她坐直身子:“怎麼了?”
“出了一點事,我讓人送你回去。”
她急忙站起來,忙不疊地詢問:“和我父親有關嗎?”
顧屹安沉吟,解釋着:“嫌疑犯出了點事,送去醫院了。甯先生搭了一把手,幫着一起将人送去。”
“哪個醫院?”
“濟民醫院。”
甯楚檀往外走:“正好,那勞煩三爺送我過去。”
竟是在她家的醫院。隻是不知道嫌疑犯出了何事?
若是她沒記錯,在場的嫌犯,便就是那位在床榻之上的女主人,當時的情景......
顧屹安斂去臉上的笑意:“時辰不早。”
她一頭霧水,轉頭看過去,對上顧屹安的雙眼,突然反應過來,他不想她過去。
甯楚檀遲疑:“是不是有什麼不方便?”
她小聲吐出一句:“我是醫生。”
“沒什麼,隻是覺得你也累了。”他垂下眼,“若是不累,便就一起去。”
他忘了,她可不隻是一名嬌滴滴的千金大小姐。
她跟了上來:“嫌犯,是那位夫人嗎?她怎麼了?”
她禮貌地稱呼那位榻上女子為夫人。
兩人一前一後上了車,車輛往外駛動。
顧屹安沒有解釋玉生香的身份,帶着些許歎息:“嗯。她小産了。”
“大出血,”他低頭整理了下袖口,袖口上的血漬染紅了一大片,好在外套也是深色的,恰好遮掩住了襯衫的袖口,“幸好甯先生在場。”
若不是甯父在警署,大出血的玉生香或許都撐不到送醫院裡。
甯楚檀沉默着,良久,她歎了一口氣。
很快,他們就到了濟民醫院。
玉生香保住了命。
“......三個月,”甯父一身的血腥氣,身上的長衫沾染着血痕,難掩疲憊地搖了搖頭,“本當是穩住身孕了,但是她半年内才落過胎,坐過小月子,身子虛,床笫之間的事太過粗暴,又用了藥,這孩子自然就留不住。如今撿回了一條命,卻也是大傷元氣,這往後怕是......”
他說到這裡,突然停了下來,想着病房裡的婦人才沒了男人,又沒了孩子,再說往後難以有孕,着實是太過令人憐憫。
“多謝甯先生。”顧屹安彬彬有禮地道謝。
多虧甯父施以援手,若不然人死在警署,于他來說,總是一樁麻煩事。
“這也是我該做的。當大夫的,哪兒能袖手旁觀。”甯父擺了擺手,“我這一身狼藉,容我先下去換身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