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半個月,甯楚檀自那夜之後,便就不曾見過顧屹安了。
不過,在孟錦川入職以後,她從對方的口中倒是時不時地聽到了顧屹安的消息。
孟錦川約了她在花園咖啡廳,他轉着手中的勺子,興緻勃勃地道:“顧屹安這人還是挺厲害的。”
甯楚檀舀了一小勺子的蛋糕,她擡眼掃了眼孟錦川,并不吭聲。
孟錦川放下勺子:“怎麼了?”
“若不是知道你确實醉心學術,我都要以為你進這警察廳,是為了接近顧探長了。”她忍不住調笑了一句。
同孟錦川見面的時候,十句話裡,倒是有八句是放在顧屹安的身上。
字字句句的,勾得她心神不甯。
孟錦川沉思,而後點點頭:“也可以這麼說。知彼知己,方能百戰不殆。我家老頭子嘴上不說,但是對顧屹安這人,還是挺贊賞的,我要想讓我家老頭子高看我一眼,那得有一個标杆,顧屹安就是那個标杆。”
他對于顧屹安那所謂的‘惡名’是半分都不曾讨論過。
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君子,不當在人後惡言。
孟家将他教導得極好,正直磊落,勤學奮進,善良自信有責任。
一個君子該有的品質,在孟錦川的身上都能看到影子。
自然,他也有一些獨特的脾性。比如執拗,比如自傲,比如不服輸。
甯楚檀垂下眼,爺爺和父親已經同她談過兩回了。
聯姻之事,大抵便就是眼前的人了。
孟錦川很好,同孟家結親,對她而言,并不是一個糟糕的選擇。隻是她的心裡始終是帶着一份猶疑和不甘。
“顧探長這麼忙,身體可還吃得消?”
“嗯?”他眼中疑惑。
甯楚檀掩飾般地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上次槍殺案,還沒來得及道謝。我看着他氣色不是很好。”
聽她這般說辭,他思忖少許:“我倒是忘記了,你不僅學的西外科,還有祖傳的中醫學。”
孟錦川仔細回想:“應當沒什麼,不過近來看着是清瘦了不少。”
他歎了一口氣:“公務那麼繁忙,清瘦也是正常的。心寬才能體胖,他看着就不是一個心寬的人。”
甯楚檀臉上帶笑,小聲問道:“那樁案子,可是抓到兇手了?”
孟錦川心思一轉,便就明白她問的是什麼案子,他輕咳一聲:“我當的是法醫,你知道的吧?”
“嗯。”她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
“所以你要是問我剖了幾具屍體,我倒是可以告訴你。但這案子查得如何......”他臉上透出一抹讪笑,“我不是警員,昨日才轉正,現下還輪不上我插手案子。”
孟錦川無奈:“而且,顧屹安手下的人,口風都很緊。”
他縱是身在警察廳裡,卻也不大清楚案子的進展。
“這樣啊。”甯楚檀面上難掩失望。或許她想知道的不僅僅是案子,而是查案的某個人。
孟錦川自覺有愧:“我如今轉正了,這案子的情況我回頭給你探探。”
他倒是沒有奇怪甯楚檀為何對這一樁案子如此關注。畢竟他自個兒其實也是好奇的。
甯楚檀輕笑一聲,搖搖頭:“無妨,我也隻是好奇而已。畢竟是我遇上的第一樁案子。”
“你如今轉正了,孟署長那兒,你可是要坦白了?”
孟錦川臉上神情一僵,他小抿一口咖啡:“等他發現了再說。他如今要處理的事兒一大堆,忙得很。”
“不過,你家裡頭是不是為難你了?”他問得小心。
甯楚檀端着杯子的手略微發燙,将咖啡杯放了下來,輕聲道:“怎麼這麼問?”
孟錦川捏着小勺子,在咖啡杯裡攪拌着,遲疑了好一會兒:“我母親說......”
他扯了扯唇,似乎不知道該怎麼将接下來的話妥帖得說出口。
“是說訂婚嗎?”甯楚檀坦然道。
“你知道?”孟錦川很是錯愕。
她在家中,不論是爺爺,還是父親都是看重的,這些事自然也會早早同她相商。若真是合不來,他們也會早作打算。
“所以,你......”
“砰!”
孟錦川的話還未說完,便就讓一陣驟響打斷。
他轉頭看去。
卻見一道婀娜的身影風風火火地從包間走出來。
香風掠過,是玫瑰的氣息。
“是江小姐。”孟錦川望着那道漸行漸遠的身影,認出了她的身份。
甯楚檀眼尖地瞥見地上的一處紅點。
“錦川,江小姐好像落了東西。”她指了指孟錦川身側不遠處的一點。
孟錦川起身拾起,是一枚玫瑰花樣式的紅寶石胸針。
“拾金不昧,當是君子所為。”他一臉正氣,在甯楚檀的笑意盈盈中别開臉,“咳,她應該還沒走遠,我去把這東西還給她。你稍等等,我很快就回來。”
應當是上次槍殺案時對江雲喬的态度不大好,孟錦川一直想着給人道個歉,可惜總也沒機會遇上人。偏就江雲喬是江家人,孟署長在這上頭是絕不會允許孟錦川與人有牽扯,他平日裡是敢胡鬧,但在這種大局上也不敢給家中父親添亂,自也不能随意上門尋人,今日這也是運氣使然,竟就這麼遇上了。
“好。”
甯楚檀點點頭,任由孟錦川匆忙追了過去。
她的目光落向先前江雲喬走出的包間,那一處房門是虛掩着,從半開的門縫間,她看到了熟悉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