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楚檀怔了怔,顧屹安臉上一片平淡:“孟參事莅臨,真是令顧某受寵若驚。”
顧屹安說着,便就起身,同對方握手。
他早就料到這位孟參事會出現了。
孟參事握了手,目光掠過甯楚檀,看着斯斯文文的男子,不知怎的,卻是令甯楚檀覺得後背一涼。顧屹安上前一步,擋在了甯楚檀的身前,也擋住了那讓她不舒服的目光。
“顧探長,是不是要換個地方談?”
“裡間的茶水已經備好了。”顧屹安的聲音傳來。
兩人往裡走去,甯楚檀這才發現,原來他們所待的包廂在側邊裡還有一道珠簾,掀開珠簾便就是另一個小房間。
這是一個套間。
所以,今夜的相邀,或許另有目的。
她坐在原位,聽着珠簾掀動的聲音,兩人入内而坐,交談的聲音從中傳來,并不曾刻意避着甯楚檀。
“孟參事,可喜歡今夜的《魅影》?這是奧蘭現下在舜城的最後一場歌劇,錯過怕是要好幾年看不到了。”
“難怪今夜裡我那堂弟興緻不高,原是佳人被人約走了。”對方笑着應道,“隻是,顧探長當是清楚,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能來求的應當是君子。”
屋子裡一陣安靜。
舞台上确實是到了謝幕的時候,奧蘭的身影再度出現,高亢的唱腔在暗影之中宛轉,等到燈光暗下,那高音也慢慢地低了下去,漸漸地成為一道虛無缥缈的回聲。
甯楚檀沒了之前聽劇的心思,她忍不住将心神放置在了那珠簾之後的交談上。
“孟參事說得在理。”顧屹安淡然回應。
對方的話語裡帶着笑意:“顧探長,陳萬成的死,我這兒倒是有些線索。我知道你在找人,這人在哪兒,我那是有所耳聞。”
這位孟參事話裡話外并不是對案子的關注,他似乎是要與顧屹安做一筆交易。
她想,顧屹安應當是高興的,能夠早日破了案,自然是件好事。
顧屹安的話帶着一絲漫不經心:“好,那就多謝孟參事了。”
忽而間,舞台上一片黑暗,随後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掌聲掩蓋住了裡間兩人的談話,甯楚檀不由得站起身,她往後退了兩步,靠近了點那道珠簾。
裡間的交談聲悶悶的,她聽不真切。
一道腳步聲傳來,珠簾掀開。甯楚檀下意識地急忙往原來的位置走了兩步,不過走得急,地上柔軟的長毛地毯險些将她絆倒。
顧屹安往前一邁,他眼疾手快地攬住她的腰身,氣息掠過她的面頰,很快又松了手。
搭了一把,她便就站穩了。
“謝幕了。”
舞台劇結束了。
他們之間的交易也結束了。
甯楚檀站在一旁,看了一眼舞台上開始緻謝的演員,便就聽着顧屹安回頭同那位孟參事寒暄了兩句,不過這時候的寒暄,她能夠聽出他語氣裡的虛乏和忍耐。
是了,他還病着,不舒服自是有的。
舞台上的緻謝很快就結束了。劇院裡的觀衆開始散場。
甯楚檀這才回過身來,看向那位孟參事,也看清楚了對方的樣子。她打量了兩眼,總覺得對方有些熟悉。
孟參事的目光落在甯楚檀身上:“甯大小姐安好。”
甯楚檀莫名地回了一句:“您好。”
“難得孟參事來舜城,今夜我做東,請孟參事吃頓宵夜。”
孟參事冷淡回道:“明日我就得回去,今夜也乏了,就不打擾了。”
“家弟年幼天真,還請顧探長多加照顧。”他伸手,與顧屹安握手告辭。
走的時候,又看了一眼甯楚檀。
這場交易,似乎是談成了。但是交易雙方,看着并不和諧。
劇院裡散了場,他們沒有在包廂裡再待下去,而是沉默地離開了劇院。
車停在劇院門口,甯楚檀上車的時候,又看了一眼劇院大門,恰好看到了那一位孟參事從中走出,而他的身邊跟着孟錦川。
不知那位孟參事說了什麼,孟錦川舒朗的眉眼耷拉了下來。
她這時候反應過來,那位孟參事令她熟悉的感覺,來源于同孟錦川有三分肖似的面容。
顧屹安坐在她的身邊,兩人間隔着半臂距離,他靠着椅背,閉了閉眼,車裡一片沉默。
甯楚檀大抵明白了今晚這一場戲的重點。
“那位孟參事,是孟家人?”
顧屹安視線落向了車外,看到了一前一後走在台階上的孟參事和孟錦川。
“他和孟少爺很熟悉,”她思索一番,“聽聞孟少爺有幾個堂兄妹。”
“嗯,他叫孟浩軒,是孟錦川的堂兄。”
“他什麼時候到舜城的?”甯楚檀問。
他本就是個心思謹慎細膩之人,自然明白甯楚檀要問的是什麼,大抵是想知道今夜他約她出來,是誠心約她,還是借着約她的名頭釣孟家人。
“若我說,是拿你當借口,你可是要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