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喬擡眼看了下孟錦川,又瞥了一眼甯楚檀。
“哦。”她面無表情地應了一句,也不同人多說,就自顧自地往外走。
顧屹安禮貌道:“告辭。”
不過是一頓飯的功夫,甯楚檀似乎想不到就變得如此生疏。她看着人漸行漸遠,腦中一時間空了片刻。
孟錦川摸了摸鼻子,笑了笑,不好意思地道:“可能是看我不順眼,牽連到你了。”
他的話,将甯楚檀的思緒拉扯回來。
甯楚檀搖了搖頭:“我倒是覺得是看我不順眼。你認識江小姐?”
“一面之緣。”
這舜城的一面之緣倒是挺多的。她如是想着。
“那位江小姐,是誰?”
甯楚檀轉頭打量着一臉疑惑的孟錦川。
“江雲喬。”她說。
孟錦川驚詫。
“江雁北的獨生女,江雲喬。”甯楚檀将他心中的猜測道出。
這個名字,在舜城也是赫赫有名的。
孟錦川對着甯楚檀笑了笑,一時間也就沒了話,兩人沉默地往外走。
真是無巧不成書。最該避開,他們就這麼偏偏都遇上了。
兩人從胡同口出來的時候,便就看到胡同口對面停着一輛車。
江雲喬站在車輛不遠處,并不知在同顧屹安說着什麼,隻是她明麗的側顔上透出了一絲不虞。
兩人似乎是起了争執。
甯楚檀的目光不由得落在顧屹安挺直的後背上,她聽不清他說了什麼。本也不打算走過來湊這份熱鬧,隻是那輛黑色的車是他們的。
“大男子漢的,怎的同一個小姑娘在街上吵鬧,這顧屹安也未免太沒風度了。”孟錦川嘀咕着往前走,似乎是想要去替那位沒給他什麼好臉色的江大小姐‘主持公道’。
大抵湊熱鬧是所有人的天性,等到甯楚檀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然随着孟錦川走近了。
“.......三哥,這事兒我自有分寸......”
“你若是有分寸,今日就不當......”
顧屹安是背對着她,他的聲音壓得低低的,甯楚檀聽得模糊,但是卻也能感覺得出來兩人之間的氣氛是劍拔弩張的。
她想着,這數次見面,倒是沒見過他發火。
甯楚檀側過臉,自車窗之中看到一名小孩哆哆嗦嗦地靠近。
那小孩縮着肩,垂着頭,看不清頭臉,身上的衣裳很是破舊,他慢慢走近,懷中抱着一疊報紙。
大抵是個賣報的孩童。
她心中不由一歎,讨生活并不容易,這個報童看着是半點眼力見也沒有,沒見着這兩人正在争執,這般氣氛,哪裡會有心思買什麼報紙,隻怕多嘴吆喝一聲,還要讨得一臉嫌。
“報童。”甯楚檀心中一動,開了口。
她出聲的時候,顧屹安就循聲而望。
“砰——”
很悶的聲音,像是什麼東西悶在枕頭裡噴出來。甯楚檀沒聽過,這聲響并不大,若不是此時街巷上略顯安靜,悶響聲大抵是聽不到的。
她看着顧屹安面色微變。
不過是一眨眼,她就落入了一個懷抱,一股很淡的白茅根的味道傳了過來。那是止血藥的味道。
甯楚檀隻覺得天地一轉,她的腦中悶悶的。嬌小的身子縮在人的懷中,而後是一道沉沉的聲響在她的耳旁蕩開。
砰砰——
是槍/響。
一股淡淡的硫磺味傳來,她突然反應過來,有人開/槍了。
輕輕的喘息聲将她飄忽的意識拉扯回來,她擡頭,便就對上了一雙幽若深潭的眸子。
她在他的懷裡。
甯楚檀微微掙動身子,搭着顧屹安胸口的手在發顫,是不自覺的發顫。她正要轉過頭,卻就感覺到有人扣住她的後腦勺。
“别看。”
聲調是淡淡的,但是落在她的耳中卻是令人莫名心安,顫抖的手慢慢地平穩下來。
她沒有回頭,自然也看不到離兩人不遠處,拐角的花店玻璃處倒下一人,那人的額頭間是一顆彈孔,猩紅夾雜這濁白淌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