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施煦說：“連老師您放心，姐姐不會跟您生氣的。”

連潤章歎了口氣，說：“她就是倔脾氣，心裡明明還喜歡。”

“姐姐都放下了，老師您怎麼還放不下。”

“我是心疼她一個人難免孤單。”

李施煦沒說話。

連潤章不死心，又問：“他們真沒可能了？”

李施煦笑道：“我姐她什麼性格您還不清楚啊，過去了，就是過去了。”

連潤章沒再繼續做說客，喝着茶和李施煦随意聊着天，天至中午，連潤章放下茶杯說老街新開了家十分雅緻的粵菜館，邀請李施煦一道去嘗嘗。

老街是文化老街，青石闆道，烏瓦白牆，很有江南古韻，李施煦一行人就餐的小包廂在樓上，隔着片清透的落地窗，正好可以一邊吃飯一邊欣賞老街風景。

東星斑很鮮嫩，李施煦當即就想到了雲雅，想着她那樣愛吃海鮮，也不知道有沒有來這家店嘗過。正想掏出手機來給她發個消息，突然視線中就出現了叫他萬分欣喜的身影。

雲雅是被劉意安拉着來逛手帳集市的，她也不知道那麼宅的人，怎麼突然就冒出來這老大的熱情來擠這人山人海的，擠了近兩個小時，她才意猶未盡地離開。提着滿滿兩大袋的印章貼紙和便簽，兩人準備找家店吃飯，路過咖啡店，姐妹倆對視一眼，很有默契地一道擡步踏入。

李施煦看到十字路口的雲雅時，她正含着吸管配合劉意安念商鋪招牌發表意見，湘菜不要吧你又吃不了辣，面條不是早上才吃過嗎，自助餐你是認真的嗎，别鬧了逛了這麼久你還不餓嗎……

劉意安懶洋洋地靠在雲雅身上，腦袋轉來轉去，一家家店名看過去，竟找不出來一家自己想吃的店，對雲雅道：“要不還是你選吧。”

雲雅想了想，提議：“泰國菜？我記得前面那條街就有家味道不錯的泰餐店，不知道還開不開了。”

“冬陰功湯很好喝的那家啊，開着呢，上個月我們同期聚餐就在那裡。”

李施煦無法得知她們在說什麼，隻看到雲雅神色放松，不似之前在他們跟前那般總帶着些疏離冷淡。她身邊的人，是那晚見過一面後來也被她提到過好幾次的妹妹，正倚靠着她一邊喝咖啡，一邊神态懶散地打着哈欠。

大約是說好了什麼，兩人開始動起了步子。隻是前一秒還是神色放松的姐妹倆，突然之間雙雙變了臉，那個妹妹更是反應激烈，臉刷地冷了個徹底，眼睛瞪起來，怒到極緻的模樣。不僅如此，她還一把扔開了手裡的袋子，零零碎碎灑了一地東西也不顧，步子大邁，不看紅綠燈，也不看路上急駛的車流，甩着手就要往馬路對面沖去，還好下一秒人就被雲雅一把死死拉住。

李施煦當即就坐不住了，隻因他關注的那個人，早已經變得臉色刷白，拉着妹妹胳膊的手大約是用力過度，有些顫抖，上下唇快速地動着，應該在着急勸說，可表情看着卻極不自然，像是見了鬼般的恐懼不已，又像悲傷難以自持馬上就要哭出來。

他心口一下抽緊，也顧不得什麼禮儀，以最大的耐心完整說了句老師抱歉，看到個朋友在前面路口，我去說兩句話馬上就回來。

來不及等連潤章有什麼反應，人就站起來匆匆奔了出去。

待下了樓走出飯店門口，十字路口卻不見了雲雅的身影，他心裡不放心，仍是大步跑了過去。到了路口四處望望，沒看到半點人影，隻是紅燈變綠燈後，他退到街角避讓行人，卻莫名其妙在一個過路人的手機上看到了雲雅的照片。穿着旗袍盤着高髻，人倚靠在花窗上，像異世來的閨秀千金。

正是那日他找人删去的視頻的截圖。

他下意識擡頭看手機的主人，匆匆一瞥，隻瞧見是個中年男子，個頭中等，膚白臉闊，額間有個很醒目的大痣，除此之外，一眼望去尋常普通，實在是個轉身就會淹沒于人群的平凡長相。

李施煦說不清那人看着雲雅的照片時，自己是什麼樣心情，隻是很沖動地就要跟過去。然而兩頭過馬路的人都太多，人群沖撞，他一時不察，沒幾步就跟丢了那個融進人群的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