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為國捐軀後,虞停鸢曾在宮中住過兩年。
太子李煥僅比她大了一歲。年紀相仿的二人當時自然也有過來往。但一則男女有别,二則虞停鸢後來出宮回府,漸漸便疏遠了。
算起來兩人已有許久不曾見面,也不知太子突然召見所為何事。
虞停鸢沒有多想,回府換件衣裳後,匆忙入宮。她在宮人的陪同下,一路來到東宮的章明殿。
一進殿,她就看見了太子李煥。
李煥自幼體弱,三月底依然穿着貂裘,他膚色白皙,容貌俊美,隻是臉上隐隐帶着明顯的病容。
他沖虞停鸢招一招手,含笑道:“阿鸢來了?瞧瞧孤新做的畫。”
虞停鸢心下微驚,她與太子關系平平,以前也不見他這般親近。
她收起雜念,施了一禮,上前細看。虞停鸢對書畫一道興緻不大,但是因着長公主愛畫,這種場面經曆的多了,勉強也能應付。
于是,她作勢欣賞一會兒,誠懇誇贊:“畫工老道,筆法細膩,殿下的畫技着實不俗。”
太子噗嗤一聲笑了:“這是搪塞我?”
虞停鸢正要辯解兩句,卻聽太子猛烈咳嗽起來,直咳得臉頰通紅。
“殿下!”
虞停鸢吓了一跳,一旁的宮人内監卻毫無慌亂之态,或捶背,或奉帕,顯然是早已習慣。
太子好一會兒才止住咳嗽,擺了擺手:“無事,老毛病了。”
虞停鸢微微眯了眯眼睛。太子身體不好,她是知道的。——皇帝子嗣單薄,膝下隻有這麼一個兒子,還三天兩頭生病。若非如此,魯王一家也不會長留京中。
“真沒事麼?”虞停鸢有些不放心。
太子笑了:“怎麼?莫非你盼着孤有事?”
他語氣甚好,像是在調侃舊友一般。
“沒有沒有。”虞停鸢心念微動,轉了話題,“對了,殿下召我進宮是……”
太子笑笑:“阿鸢,聽說你現在過得很精彩,置辦了外室不說,還養了好幾個面首。怎麼?是要向長公主看齊嗎?”
虞停鸢扯一扯嘴角,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心想:向長公主看齊也沒什麼不好。人家長公主先前一心一意和驸馬過日子,是驸馬跟旁的女人不清不楚後,長公主和離不成才開始養面首的。
不過,因為今天太子态度不錯,虞停鸢就也同他說笑:“聽說殿下東宮之中也有很多内寵……”
“這能一樣嗎?”太子又咳嗽了數聲。
清平郡主養面首,是膽大恣意,而他被塞女人,是因為想讓他在死前留下血脈。
所以他近來尤其羨慕這個比他小了一歲的姑娘。别人說她行事不當,太子李煥卻覺得她鮮活膽大,有尋常人所沒有的勇氣。
——她雖然無法拒絕太後定下的親事,卻敢用别的方式反擊。不像他,明知道母親和祖母的一些陰私,卻什麼都不能做。
太子歎一口氣,又道:“阿鸢,孤知道你心裡不服,可陳世子畢竟是太後的親侄孫,你行事最好還是收斂一些,别鬧得太難看。若真惹惱了陳家,隻怕成婚之後,日子不太好過。那句話怎麼說呢?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虞停鸢微微一怔,意外極了。太子這番話,很有點推心置腹的味道。
可明明陳懷英才是他真正的親戚。
——太子之母郭皇後乃是陳太後的外甥女,郭家和陳家也是表親。
其實虞停鸢心裡清楚,陳家不可能無視她養面首的行為。但她身邊好手不少,也沒打算婚後長住承恩侯府,所以并不畏懼陳家的“暗箭”。
當然,不管怎樣,虞停鸢都感激太子的這份好心。她後退一步,斂衽行禮:“多謝殿下提醒。”
“孤也不過是白說這麼一句,沒幫上什麼忙。”太子笑了笑,輕聲道,“聽說京郊卧佛寺的桃花開了,你若得空,替孤去看一看吧。”
他微微含笑,眸中有遺憾,也有向往。
替?虞停鸢微愕,定一定神,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