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數步後,她又十分體貼地補充:“你今晚不必去我房間了,好好歇歇。”
這段時日,顧況基本夜夜都在她房内伏桌而眠,也沒能好好休息,可憐見的。
“嗯。”
虞停鸢沒喝醒酒湯,匆忙洗漱了一下,就匆匆睡去。
而顧況回到闊别數夜的床榻,翻來覆去,難以入眠。他一會兒想到兩人之間的約定,一會兒想到白天那個蜻蜓點水般的親吻,他知道是在作戲,可又忍不住回想當時滋味,一時間心緒如潮。直到将近三更,才勉強睡去。
意識朦胧中,忽聽有人喚他:“你怎麼還在睡?新娘子都等急了。”說着在他背後重重推了他一把。
他沒有提防,身子趔趄了一下,隻覺一陣地轉天懸。睜開眼,卻見他竟然身處一間新房内。
怎麼回事?他要成親了?和誰成親?
正自迷茫,忽見一身喜服的新娘子端坐在床畔,姿态娴雅,螓首低垂。突然,她擡起頭,沖他燦然一笑。
那新娘肌膚白皙,容顔端麗,赫然正是清平郡主。
顧況一驚,陡然清醒過來。
他滿頭大汗,胸膛劇烈起伏。大口大口喘息了一會兒,他才掀開床帳。
月光如銀,透過窗紙照進來,他心裡突然生出絲絲怅惘。
夜還長,但顧況這一夜,沒能再睡着。
他對自己說,一個夢而已,代表不了什麼。可能是因為他曾假設自己是陳二公子,也可能是他先前不曾與其他女子有過任何親密之舉。抑或什麼原因都沒有,隻是一個稀奇古怪的夢。他小時候還曾夢見過自己生出一雙翅膀呢。
但他很清楚,夢裡看到新娘子面容的那一瞬,他心中除了驚訝,還有歡喜。
……
虞停鸢一夜好眠,神清氣爽。
看見顧況後,她笑吟吟同他打招呼:“早啊。”
顧況腳步一頓,飛快地瞧了她一眼,回一聲“早”,就匆匆離去。
虞停鸢有些奇怪,看他臉色不好,難道回自己房間也沒能睡好嗎?
很快,她就發現顧況不對勁兒。倒不是說他行迹可疑,而是他似乎有意躲避她。
奇怪,難道她昨晚喝醉酒後得罪了他?
虞停鸢細細回想,并不記得自己喝醉。她意識還清醒着呢,也記得兩人之間的對話,思之沒有不對的地方。
總不會是因為她在公主府門口親了他一下吧?那他可真是後知後覺。
虞停鸢素來好性,“外室”偶爾鬧别扭,她并不往心裡去。
現在的她,更操心另一件事:陳家什麼時候來退婚?
忽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來了,來了。”王嬸一邊應着,一邊打開門,語氣驚訝,“咦,衛姑娘……”
來者是虞停鸢的近身侍女紅瓊。她大約是匆匆忙忙趕來,臉頰紅撲撲的,精巧的鼻尖上還有細細的汗珠。
“王嬸,小姐呢?”紅瓊扶門而立,大口大口喘息。
虞停鸢正在院中閑坐,聞言忙道:“我在這兒呢,怎麼了?怎麼了?”
她的語氣難掩期待,難道是陳家來商量退婚的事情?或者是宮裡……
紅瓊平複了一下呼吸:“小姐,你快回去吧。陳家派人來請期,說是請期,其實……”
“其實怎麼樣?”虞停鸢隻覺胸口一刺,滿腔的期待如同被冰雪潑下,臉上半點笑意也無。
她原以為,公主生辰那天,鬧成那樣,這婚事必定成不了,怎麼還請期?陳懷英竟然這般大度嗎?
紅瓊觑着小姐神色,聲音漸低:“其實宮裡也來人了,還帶來了太後的口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