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停鸢今日心情甚好,晚間特意讓王嬸多加了兩個小菜,又讓人拿出珍藏的好酒。
幾杯水酒入腹,她白皙的面頰漸漸浮上一層紅暈。燭光一映,更增麗色。
顧況匆匆掃了一眼,便埋頭吃飯,不敢再看。
——他如今算是她的“外室”,得以與她共進晚餐。但是與她同桌而食,面對各種佳肴,他根本無心細辨究竟是什麼滋味。
今天公主府外,他們在她未婚夫面前那般親密,這婚事應該會作罷吧?那日她曾說,等她解除婚約或是另找面首,他這“外室”就不必再做了……
“這酒還不錯,你不喝一點嗎?”虞停鸢突然開口。
顧況一怔,下意識擡眸,好巧不巧,目光正落在她微啟的唇上。
可能是因為剛飲過酒的緣故,她的雙唇似乎比平日更顯紅潤豐盈,仿佛是剛在水中浸泡過的櫻桃,無聲地誘人。
不期然的,白天的那個親吻再次浮上心頭。他心跳不受控制地漏掉一拍,喉結也跟着滾動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氣,對自己說,那是作戲,不必多想。你看郡主一個姑娘家都毫不在意,你還在計較什麼?
面對郡主詢問,顧況立刻繃緊面容,搖一搖頭:“不了,我今晚不喝酒。”
“哦。”虞停鸢隻是随口一問,他不喝,也不勉強,自顧自小酌。
顧況睫羽低垂,擋住了眸中的情緒,也壓下了心中那些怪異的念頭。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清楚兩人的關系。
想到今天陳懷英的臉色,虞停鸢頗覺痛快,又連飲數杯,直到臉頰發燙才放下酒盞。
這是陳年老釀,初入口還不覺得如何,等她起身時,卻是沒忍住眼前一暈,身子跟着晃了一晃。
“郡主!”顧況眼神微變,霍地站起,右手托着她手臂,幫她穩住身形。
“我沒事。”虞停鸢擺了擺手,一本正經道,“隻是喝多了,起的又有點猛,過一會兒就好。我出去吹一吹風。”
說着她搖搖擺擺就往外走。
顧況哪能放心?當即追了上去。
一出門看見王嬸,他匆忙說一句:“王嬸,幫忙煮點醒酒湯。”
王嬸一愣:“郡主喝醉了嗎?”
顧況尚未回答,虞停鸢已經停下腳步,異常認真道:“我沒醉,隻是稍微有一點點暈。王嬸知道的,我一向善飲。”
“知道知道。”王嬸含笑點頭,估摸了一下那壺酒的分量。她伺候郡主多年,知道郡主酒量,并不擔心。但謹慎起見,她還是麻利收拾了碗筷,去廚房煮醒酒湯。
……
圓月當空,給大地鋪了一層銀霜。
虞停鸢站在院子裡,意識清醒之餘,又有些許興奮。她扭頭看向跟上來的顧況,輕聲問:“顧公子,你覺得這婚事能退嗎?”
“我……”顧況才說得一個字,郡主就又改口,“這樣,假如你是陳二公子,今天看到我和人那樣,你會和我退婚嗎?”
月光盈盈,她一雙妙目眨也不眨地凝視着他。她眼珠又黑又亮,盯着人瞧的時候,認真而專注,仿佛世間隻剩下對方。
顧況呼吸一滞,“會”字明明已到嘴邊,可不知怎麼竟沒能立時說出口。
他想,如果他是陳懷英,那他根本就不可能養外室。
然而迎着郡主的目光,他不能這樣回答,隻含糊道:“會吧。”
“嗯,我也這樣想。”虞停鸢很滿意這個答案,點一點頭,“能退肯定是最好了。”
也不枉費她這段時間的辛苦。
她心情好,話也比平時多一些:“你注意到他離開時的樣子沒?我猜想他胳膊肯定很痛。”
“是麼?”顧況并沒有太留意,隻是覺得郡主今晚似乎比平常更活潑一點。
他的心情也跟着雀躍不少。
明月高懸,清風拂面,偶爾能聽見不知名的蟲叫聲,一聲一聲,叫得虞停鸢越發困倦。
她上下眼皮直打架,眼睛也有點睜不開,咕哝一句:“我要睡了。”就往房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