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嬸匆忙開門看去,正是顧公子,不禁笑道:“可回來了,郡主找你呢。”
顧況眸光一閃,應一聲:“知道了。”他視線微轉,看向坐在院中石桌旁的清平郡主。
清平郡主看上去和他年紀相若,一身雪青色長裙,眉目端麗,氣質卓然,不施脂粉,卻難掩其麗色。她靜靜地坐在那裡,看見他後,身子一動不動,隻微微一笑,算是招呼。
顧況心頭一跳,快步近前,鄭重施禮:“顧況見過郡主。”
虞停鸢打量他兩眼,見他比第一次相見時瘦削不少,原本俊朗的面容甚是清癯,笑了一笑:“你的傷全好了嗎?”
“多謝郡主挂念,已然無礙。”
“嗯。”虞停鸢點頭,“你做什麼去了?”
顧況垂眸,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去養母墳前上了一炷香。”
他語氣平靜,但虞停鸢聽在耳中,卻覺得似乎有無盡的酸澀之意。她這才注意到,他身着素服,想到此人年紀輕輕,遭逢大變,連自己是誰都說不清楚,心中頗覺唏噓。
見郡主目光盈盈盯着自己,眸中似有憐憫情緒,顧況下意識避開她的視線,幾乎是脫口而出:“欠郡主的銀錢,我會盡早歸還。”
虞停鸢擺了擺手:“不着急,我不是來催債的,是别的事情。”
四千兩銀子雖然不少,可她還真沒放在心上。
“别的事情?”顧況毫不遲疑,凜然道,“郡主于我有恩,我可以随時為郡主效命。但有差遣,萬死不辭。”
——他性子傲,自然不願意一輩子做個護衛。但他記得那日清平郡主曾提到,之所以要幫他,是想招攬他為己用。他受她大恩,自當竭力回報。
虞停鸢笑笑:“那也沒到萬死不辭的地步。”可究竟想讓他做什麼,她一時也不好說出口。
尤其是對方定定地看着她,目光灼灼,她更覺有點難以啟齒。
她令王嬸等人退下,靜默半晌後,才指一指院中空地,随口道:“顧公子,既然你說你的傷好了,那你打套拳給我看看。嗯,就打‘太.祖長拳’吧。”
顧況不疑有他,隻當是郡主要考校功夫。他應一聲“是”,便在院中空地上,打了一套“太.祖長拳”。
這是民間最常見的拳法,也算不上高明,但他身形修長,腰是腰,腿是腿,一拳一腳,動作幹淨利落,煞是好看。
不多時,三十二勢長拳結束,顧況收勢,站在清平郡主身前,眉目從容,連呼吸都沒粗重半分,隻靜靜地聽她示下。
虞停鸢低頭喝一口茶,狀似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顧公子,你有過女人沒有?”
這話剛一出口,面前的少年便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倏地紅了耳朵,面上也有慌亂之色一閃而過。
虞停鸢心思一動,不期然想起兩人初遇時的場景。這人性情雖變,但耳朵容易紅這一點卻沒變過。思及此,她的緊張之情頓時消減了幾分,臉上也稍稍帶了些許笑意。
顧況疑心聽錯了,可擡眸見郡主正認真地看着自己,顯然是在等他回答。他壓下心頭異樣,答道:“尚,尚未婚配,自然沒有。”
“那通房、妾室、外室之流也沒有嗎?在青樓楚館裡,也沒什麼知交相好?”虞停鸢歪了歪頭,饒有興緻地問。
顧況一怔,耳尖更紅,似乎要滴出血來,卻仍強自鎮定:“在下不曾踏足青樓楚館,也沒有通房、妾室、外室。”
“這麼說,你不曾近過女色了?”虞停鸢又問。
顧況神色古怪,旋即有些僵硬地點了點頭。
他在顧家長大,幼時曾見養母因妻妾之争而多次落淚,早就打定主意,隻娶一妻,絕不沉溺于女色。隻是這位郡主為什麼要問他這些?
虞停鸢松一口氣,還算滿意。其實周平已經大緻打聽過此人,但此刻聽他親口說來,又是另一種感覺了。
她斟酌着措辭,輕聲問:“那,你願不願意做我的入幕之賓?”
顧況呼吸一滞,面色不易察覺地僵了一下:“郡主?!”
入幕之賓?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虞停鸢手指無意識地輕動,将心一橫,索性說得更明白一些:“顧公子,我想讓你做我的‘外室’,就住在這梨花巷,不知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