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孩子,一向聰明,如今怎麼反倒糊塗了?年輕人偷腥,養個阿貓阿狗,也值得你如此在意?”陳太後皺眉低斥。
“可是……”
“可是什麼?二郎行事不當,是該給你個交代。你打他、罵他,怎麼出氣都行。但你若為這點小事鬧着要退婚,就是你的不是了。哀家疼你一場,是讓你來抗旨忤逆哀家的嗎?”說到後面,陳太後語氣漸漸嚴厲,手上轉念珠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抗旨”二字一出,虞停鸢立刻垂下腦袋,口稱“不敢”。
陳太後歎一口氣,神色漸漸和緩:“哀家知道你心裡委屈,二郎那裡,哀家自會替你讨個說法,但這退婚一事,再不能提了,知道嗎?”
虞停鸢輕輕“嗯”了一聲,對所謂的“讨說法”并不放在心上,隻是頗覺遺憾。
——太後不同意她退婚,還拿“抗旨”來壓她,那就隻能換條路了。
“去,叫二郎過來。”陳太後吩咐一旁的大宮女。
片刻後,陳懷英走入内殿。他脖頸上抓痕未消,右頰高高腫起,還有個明顯的巴掌印,唇角也一片青紫。
陳太後擡手指給虞停鸢看:“你瞧,他家裡教訓過他了,那外宅婦也已處置,斷不會再教你受委屈。這下可放心了?”
虞停鸢沒有說話。
陳太後拍了拍她的手背,揮手令陳懷英退下,又溫聲勸慰道:“通房也好,外室也罷,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兒。你和她們計較,那是自降身份。”
虞停鸢點頭,十分受教的模樣,心裡卻在琢磨,養外室要怎麼養呢?這方面她還真沒經驗。
看她乖巧聽勸,陳太後甚是滿意,又留她說一會兒話,還賞賜了一匣東海夜明珠,才讓其離去。
虞停鸢離開皇宮,已将近午時。
護衛淩湛在宮門口候着,不知等了多久。一看見她,便匆忙上前,低聲禀道:“郡主,甜水巷那邊已人去樓空。”
“嗯。”虞停鸢有些心不在焉,将盛有夜明珠的匣子遞給他,緩步向自家馬車走去。
行得數步後,忽聽身後有人朗聲喚道:“郡主且留步。”
虞停鸢回眸看去,見是陳懷英,她眉梢微動:“有事?”
——兩人雖有婚約,但私下很少來往。偶爾見面,彼此客客氣氣。虞停鸢此前也不曾見過他的狼狽模樣。
陳二公子徐徐行來,微微一笑,笑意卻不達眼底,反而隐隐透着些寒意。他拱一拱手,慢悠悠道:“先時以為郡主是豁達之人,沒想到竟也如此善妒。還未進門,就管起我的家事了。說起來我還得感謝郡主。要不是你,我也不能這麼早就将惜玉接進府裡,倒免了我來回奔波之苦。”
他與孟惜玉的事情一直瞞着家裡,不料竟被虞停鸢的一紙退婚書給抖了出來。父親大怒,請了家法,還驚動太後。和虞家的婚事是太後定下的,自然不可能退,孟惜玉他也不肯就此舍棄,隻能委屈她以通房丫鬟的身份暫居府内,以後再做安排。
平靜生活被打亂,父子之間發生争執,皆因未婚妻手伸太長的緣故。陳懷英豈能讓她稱心如意?别的事情做不了,至少可以再說幾句誅心之語,往她心上捅兩刀。
淩湛一怔,額上青筋暴起,他上前一步,攥緊了拳頭,怒道:“接進府裡?你——”
虞停鸢卻不惱,擡手示意淩湛退下,笑靥如花:“是嗎?那真不錯,恭喜你了。”
陳懷英眯了眯眼睛,有些意外于她的反應。但很快,他就冷哼一聲,大步離去。
見他遠去,淩湛急道:“郡主!那外室不是遣散了,而是接到陳家了。”
相較于他的憤怒,虞停鸢要淡然得多:“嗯,我聽見了。”
“那你怎麼還……”淩湛呆了一下,突然福至心靈,喜動顔色,“郡主不在意,是因為婚約解除了?”
“還沒有。”
“那……”淩湛更懵了。
虞停鸢幹脆利落進了馬車:“走,去城西,看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