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聞朝那冰冷又不帶一絲感情的眼,聞朗和許青蓮不禁打了個寒噤。
“你……你有話好好說!别對孩子動粗!”聞朗被許青蓮搡了一把,方才顫着聲音開口。
聞朝對聞朗的話置若罔聞,他掐着那掙紮不停地大郎,冷冷問道:“方才可是你将石子彈到你嬸嬸的腿上!”
“我沒有……我……我沒有!”大郎吓得臉都白了,“爹娘快……救我!”
“方才那裡隻有你經過!”聞朝沉聲冷喝。
從軍之人都能在戰場上練就一副聲如洪鐘、氣勢懾人的嗓子,聞朝也不例外,這一聲别說大郎了,就連聞朗兩口子也被唬得大氣不敢喘。
“你嬸嬸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拿石子砸她!”
久久聽不見大郎回話,聞朝的手加了幾分力,“說話!”
大郎隻覺得自己的後脖頸就要被聞朝給掐碎了,他哭着開口,“我……我……”
許青蓮一驚,“大郎!”
聞朝皺眉看向許青蓮,“我訊問大郎時,還請長嫂閉嘴!”
許青蓮抖若篩糠,卻還是顫顫巍巍地跪下了,“孩子還小,求小叔饒他一次……我一定好好教他!”
“說!”
大郎大嚎,“都是娘和祖母說嬸嬸是不識好歹的壞女人!所以我才拿石子砸她!”
小孩子經不住吓,很快便将他這幾日偷聽到的閑言碎語全盤托出。
許青蓮的身子頓時軟倒在聞朗的腿邊。
聞朝冷笑一聲,将快将嗓子哭啞的大郎丢到一邊去,大郎當即屁滾尿流地往屋裡躲。
聞朗見聞朝一步一步走近,他忙攙起妻子,厲聲斥責,“不過是小孩子不懂事,你何必這樣!”
“何必?我取塊石子将長嫂的腿砸了,想必大哥也不會與我計較吧?”聞朝陰沉沉地諷道:“方才大哥也聽見了,是許夫人和許氏在背後嚼爛舌根,我替我家檀娘讨個說法不過分吧!”
聞朗見聞朝眸色沉冷,周身仿佛有怒火熊熊燃燒,他也不敢再往深裡得罪,隻得放低姿态,好言好語道:“都是自家人,有些事情就莫要太計較!”
“親兄弟明算賬,今日檀娘能吃虧一次,往後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今日這事兒必須得解決清楚!”
聞朝的态度十分強硬,沒有半點退讓的空間。
他除了是威甯侯世子之外,還是當今聖上的親外甥,他還喊聞朗一聲大哥已然是客氣,聞朗深知這一點。
聞朗咬了咬牙,“你說要如何解決吧……”
“一切按家法處置,大郎對長輩不敬,在祠堂跪滿十二個時辰!許氏嘴碎,蔑辱妯娌,當罰三月月銀,抄寫女則十遍!至于許夫人,我自會請父親定奪。”
“我會監督着他們……弟妹那兒……對不住了!”
聞朝沒再說什麼,隻是臭着一張冷臉離開了聞朗的院子。
聞朝一走,許青蓮才敢哭出聲,“天殺的!你竟敢讓我與大郎受罰!看我不撓死你!”
聞朗煩躁地推開撲上來的許青蓮,“若非你沒有教導好大郎,何至于扯出這些爛攤子!”
許青蓮氣急了,當即朝着聞朗動起了手。
于是,兩口子就這麼扭打在了一起。
——
聞朝再次回到檀苑時,徐初檀已經簡單地喝了些稀粥。
見聞朝臉臭得像放了三年的爛魚,徐初檀關切問道:“郎君怎麼了?那小崽子不認錯嗎?”
莫看徐初檀現在溫柔小意、情緒平和,其實方才聞朝還沒回來時,她就已經和翠露丹霜一人一句地痛快罵了大郎一遍。
“認了,是許氏婆媳在背後嚼你舌根被大郎聽見……大郎和許氏按家法處置,許夫人的話,便隻能由父親親自抉擇。”
徐初檀悶悶不樂地替聞朝盛了碗粥,“辛苦郎君替我跑一趟了,先吃些東西填填肚子。”
“檀娘,你受苦了。”聞朝接過碗,坐在了床邊。
徐初檀揚唇一笑,伸手摟着聞朝的脖頸,靠在他懷裡樂呵,“你知道體恤我,那便是好的……”
聞朝盯着徐初檀的發頂,眼裡流露出些許溫柔——這是他在威甯侯府裡最親近的人。
……
徐初檀忙活一日又受了驚吓,陪着聞朝用過晚膳後便犯起了困。
聞朝看她躺在被窩裡慢慢合上雙眼後便去浴房裡稍作擦洗。
料想徐初檀興許已經睡着,聞朝回房後便放輕了腳步,生怕一個不察将徐初檀吵醒了。
正當他要滅掉蠟燭時,一顆腦袋從紅色紗帳中探了出來。
徐初檀,“先别熄燈!”
聞朝見徐初檀雙目炯炯有神,便就聽她的。
“不是說困了,怎麼還不睡?”聞朝走到床邊,拉開紗帳,掀開被子,查看徐初檀傷處的情況。
傷處還有些紅腫泛黃。
“唔……你答應我的事情還沒做到呢……”徐初檀歪着腦袋,盯着聞朝看。
聞朝身子一僵,“你該睡了。”
徐初檀瞪他,“不要岔開話題。”
聞朝,“……”
徐初檀朝他那兒挪了挪,不着粉黛的漂亮小臉湊在他面前,一個勁兒地哄他,“都說笑一笑十年少,你笑個半下,就和我一般年歲了!”
這女郎的想法總是神奇得過分,聞朝捏了捏她飽滿的臉頰,眼裡滿是無奈。
“你不知道,我的腿還痛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