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甯熾的離開,家裡隻剩下裴婠一人,周邊都是木讷的奴仆,仿佛有無數雙眼睛盯着她。
裴绾自己也不确定甯侯府到底有多少眼線。
若是甯熾能親自來接自己那該多好。
他送來的信件少得可憐,讓裴婠不由擔憂。
裴淩君不再似從前那般派人來逼迫她,可禮物一件不少地送來甯侯府,根本不避嫌。
夜晚讓她無法安睡,最終下定決心要離開京城去找甯熾。
她自然清楚裴淩君的勢力,所以故意寫下信件送去裴家,故意寫錯離開的時間。
初一當天他肯定要進宮拜見皇帝皇後,也要參加祭奠,對她無暇監視。
在那時,她就能找到一絲絲逃離的可能。
裴婠坐在梳妝鏡前,把甯熾送給她的首飾都放在寶盒裡,又盯着另一個盒子裡的首飾金銀,這是裴淩君硬要塞給她的,拒絕多次無果後,她又藏在另一個盒子中。
外面下着大雪,裴婠看着凄冷的甯侯府,總覺得那一日甯侯爺所說都是騙甯熾的。
侯爺大抵是瞧不上她,也不願意讓她與甯熾糾纏在一起,答應會派人送她到甯熾身邊,不過是畫餅罷了。
裴婠不知侯爺整天在做什麼,但索性他也沒管自己,也沒派人來監視她。
稀奇的是他身着道袍,卻突然管起朝堂上的事。
裴婠放好所有的金銀珠寶首飾,耐心地等待時機。
……
直到那一日,裴婠早準備好自己的行李,沒有衣物,更多的是自己埋藏好的首飾金銀。
外面飄着雪,府裡的仆人都來跪拜她,她也準備好了要送的紅包,遞給這些奴仆,呆愣地望着圍牆外面。
心情很澎湃。
裴婠故意向奴仆問起自己的新年衣裳,說是自己要去拿,但身邊總是有奴仆跟随。
她眉頭微微一皺,突然懷念起以前在道觀清苦的日子,沒有那麼多人跪在自己面前,觸手可及的自由……
裴婠借着外出拿衣裳的理由,乘坐馬車離開。
甯侯爺對乖巧的裴婠并沒有任何在意,終日忙碌在自己那間小屋子裡頭。
裴婠順順利利地在房内換上了粗衣,混在平民中逃離了自家奴仆的視線。
因吩咐人不準打擾她,所以奴仆懶懶散散站在外面,并沒有發現從另外房間離開的裴婠。
裴婠找到商戶,把裴淩君送給自己的金銀首飾都當了。
那商戶見裴婠掏出的好貨,掩不住的欣喜,反複觀摩,“這不會是你偷竊的吧?”
裴婠搖頭道:“兄長贈送。”
商戶也見過小姐為了追情郎,把家中的值錢玩意當了。
他掩不住歡喜,覺得自己撿到寶了,也答應了裴婠跟随商隊離開的請求。
整個過程,裴婠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總害怕下一刻就見到那陰魂不散的兄長。
出城那一刻,她才真正松口氣。
隻是裴婠自從進了裴府後,就沒運氣好過,連帶着這支商隊也走上的覆滅。
半路遇上那兇悍的劫匪,男人都被砍成一塊塊,女人倒在地上嘔吐不止。
那血腥的畫面充斥着暴力,相比于裴淩君私藏的屍體來看,滿地的殘骸是暴力惡心得讓人恨不得挖去雙眼才肯罷休。
裴婠臉色蒼白,淚水止不住,劫匪不殺女人,可不代表是個清心寡欲的。
她在驚恐無助中交上了自己的錢财,那都是甯熾送給她的,珍藏許久,如今卻落入劫匪手中。
劫匪也是個識貨的,詫異地看着一個弱姑娘包裹中的金銀。
“你是哪裡人?”
“裴家……裴家的小姐……”裴婠臉色蒼白,無神地望着地面的泥土,看着劫匪腳上還沾染的血泥。
劫匪又從商隊中拿出更金貴的首飾,知道商隊老闆才不可能有這種值錢貨,“這都是你的?”
裴婠點點頭,腦子一片空白。
“裴家……”劫匪雖然處在深林中,但裴家身名遠揚,自然知曉且畏懼,“裴家的小姐……”
旁邊虎視眈眈的男人盯着她露出的手腕,白白淨淨的嫩貨……
劫匪頭子搖搖頭,“好,竟然抓住個值錢貨,都不準動。”
荒涼的山林中,幾個穿着稍微貴氣的人被留下性命,其餘女人也活下來,可凄慘無比,受不了盜匪的侮辱,想不開撞樹自盡
劫匪知道裴婠身份不一般,讓人快速寫一勒索封信,半夜留在裴府門口。
那信并沒有落到裴淩君手中,反而被裴玄岐撿到。
“啧,小妹妹竟然這樣凄慘……”裴玄岐把信件燒毀,望着火光和灰燼。
明亮的屋内點燃了許多燈,滿地都是綻放嬌豔的鮮花,他漫步,嘴角上揚。
……
那日進宮面見聖上,祭祀大典開始之前,裴淩君原本打算看一出好戲後,再讓人把裴婠接進自己的私宅。
他萬萬沒想到裴婠竟然如此膽大,一個人逃出了京城,那些狗奴才直到他處理完甯侯爺後,才告知他裴婠失蹤的消息。
也許是為了躲避官兵,她自己藏起來了呢?
裴淩君不願意往逃離方向想,私自讓人堵住了京城的城門口,面對太子的詢問,隻回答是為了抓甯侯府的叛賊。
一個弱女子能躲在哪兒,他一直勝券在握,覺得不出三日就能抓到她,可時間久了,始終沒有她的蹤迹。
他的臉色越發陰沉,看着那群廢物,殺意四起。
他整日坐在暗室中,與屍體為伍,手中亮光光的刀子細緻地割皮,直到聽到一點動響,便立馬轉身,“找到了?”
“沒……恐怕是已經出了城……這是在京城當鋪裡找到的。”
幽暗的屋内,那些金貴的首飾泛着光,是他送給裴婠的禮物。
裴淩君眼睛微亮,随後又陰沉沉地問道:“當鋪?她把我送的金銀都當掉了?”
是的,唯獨當掉了他送的禮。
“當初讓你們好好看着。”裴淩君微微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找不到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