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連在林雁珊家休養了一個星期之後,還是搬到了學校宿舍去住。
雖然在家住着是舒服,但是他出行不便,林雁珊忙着交接劇院的事情沒空搭理他,去了學校還有舍友幫忙照看。
他搬走那天是莫嘉林的助理去接的他,車裡還放着莫嘉林的新歌,内飾挂着的是莫嘉林的應援小風扇,他光坐在裡面都快要暈車。
遊連不知道,那天林雁珊交接完劇院的最後一個項目,親自開車去了徐嘉豪的修車廠。
根據姜叔那邊的消息,徐嘉豪少年時因為長期遭受暴力毆打導緻雙耳失聰,身體多處殘疾,在康複中心度過了整個青春期。
據說之後被生父那邊帶走過一段時間,與晏明再有聯系的時候已經撤學了近一年半。
那店開在老城區的城中村後邊,附近的大路上來來回回全是貨車,人員混雜。
連續下了一周的雨,天空終于放晴,連帶着陽光都是滾燙的,将空氣中潮濕味道迅速驅散開來。
徐嘉豪穿着一套工裝服就坐在與二樓連接的鐵樓梯上吃着盒飯,耳邊除了車輛呼嘯而過的聲音,就隻剩徐嘉豪和他身邊三兩兄弟嬉鬧的聲音。
林雁珊那天沒換車,依舊開着那輛冰莓粉從長滿雜草的小路裡鑽進去。
“洗車。”
她的長卷發被她綁起來,一條灰粉色的裙子外套着一件黑色西裝外套。
據徐嘉豪說,她那天的笑容就像老話本講的宮中貴女,修車廠那幾個一直念念不忘到年關,說之前偶遇的拍戲的明星也不過如此。
林雁珊站在門口的水泥石闆路上,正吃着盒飯的幾個小工對視了一眼,盯着面前這輛豪車誰都沒動作,似乎不知道該如何招架這寶貝。
徐嘉豪把飯合起來,一次性筷子一穿到底,抛進了垃圾桶,沖最邊上那個穿着汗衫的少年揚了揚頭。
“阿四,去。”
徐嘉豪拎起來撒了半瓶的大窯,往嘴裡灌了幾口,那小兄弟便與徐嘉豪做着同樣的動作,一齊丢了那塑料盒子的裝着的小炒肉蓋飯。
“得嘞!”
那邊地區混雜,并不是像是林雁珊這種穿着不能沾水的小羊皮的人會來的地方,還在吃着盒飯的幾個小工識趣推開鐵門進到裡面,隻留徐嘉豪一人在院子裡。
他們都清楚,這個地方,能和那些上流社會的人扯上點聯系的人,也就是徐嘉豪了。
畢竟大家都見過他那個氣質不凡的哥哥,與他們這種混一天吃一頓的人不一樣。
徐嘉豪與他們也不一樣,大家心知肚明的,誰也沒有提過。
修車廠的鐵皮棚子下,陽光被打的炙熱,驅走前幾天的陰冷,似乎一切都開始朝着盛夏的方向進行着。
林雁珊坐在徐嘉豪給她鋪上新毛巾的椅子上,他則敞開腿大咧咧地坐在一根圓木上,腳蹬着地上的廢鐵,靜靜地等着林雁珊開口。
林雁珊手上帶着那個手鍊價值五十七萬,那是徐嘉豪之前打算給江婉買訂婚禮物時,社交軟件給他推送過的。
品牌設計師的私人定制,之前展出時還被好幾個vlog博主特地打卡拍攝過。
她身上的飾品不止這一個,看樣子隻是用來搭配的。
他移開視線,撿着一個鐵鉗丢進了旁邊的工具箱裡,又喝了幾口氣泡水。
“你是來找我哥的吧?”
徐嘉豪先說了話,手指抹過下巴上滑落的氣泡水時,手臂上的幾道疤痕十分明顯,像開裂的地縫,在褐色肌膚上張着大口。
“我是來找你的。”
林雁珊兩隻手交疊搭在腿上,露出一小節截纖細的手腕。
“找我?”徐嘉豪挑了下眉,饒有興趣地看着她。
林雁珊眼睛彎了彎,像隻狡黠的狐狸,那接過屋裡來人給她一次性水杯裝着的茶水,低頭看了看裡面還在晃動的茶葉碎片。
“你有興趣拍電影嗎?”
徐嘉豪一口汽水噴了出來,又撿起旁邊剛剛被他丢開的毛巾擦了擦嘴。
“我?”
他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
“對。”林雁珊點頭。
仿佛聽見什麼天大的笑話,脖子上挂着的小熊挂鍊都被胸腔裡的笑震地搖擺着,他往後一仰。
“我看電影都不去,找我拍電影?”
“你看我這幅樣子能拍什麼電影?鬼片嗎?”
徐嘉豪扯開一邊嘴角,笑容沾了幾分自嘲,又帶着意味深長的眼神重新打量她。
“你倒不如找我哥去拍電影,他不是長得像那個....那個莫什麼...那個明星嗎?”
徐嘉豪喝完最後一口,将玻璃瓶子丢到那一摞軟泡沫箱裡。
門口響了一聲鳴,又進來一輛凱迪拉克,徐嘉豪起身指揮着車主把停到隔壁的位置。
見那車子停穩,徐嘉豪又重新把屋裡的人叫了兩個出來,林雁珊坐在旁邊打量着這不大不小的老廠房改裝的修車行。
院子的角落還挂着不知道誰的夏季短褲,一條褲子上七八個口袋,就随意的在一條尼龍繩上搭着。
最角還有幾雙用鞋帶挂在繩上的闆鞋,一條被拴着的小黃狗從自己的狗窩走出來,身上雖然幹淨毛卻長的遮住了眼睛,瘋狂進食着狗糧混剩飯。
大概是當下流行的廢墟風,林雁珊抿了口茶水沒忍住笑。
徐嘉豪顧完生意,摸了一把額上的汗,走到林雁珊面前,拿着手機給她看着:“我哥這會應該正忙着呢,電話沒打通。”
林雁珊隻掃了一眼,打開包拿出一張名片。
“這是我的名片。”林雁珊站起身來,将那薄薄的紙片放入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