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小黑貓的死讓那年才十歲的謝逢做了很長時間的噩夢。
夢裡總有一團血肉模糊的小黑影,沖他發出凄厲絕望的叫聲,像是在質問他:你為什麼不救我?
有時謝逢也會夢到自己想去救它,卻被他十弟身邊的壯碩小厮掐着脖子按在地上,如同瀕死的魚一樣發不出半點聲音的情形。
自那以後,謝逢再沒養過什麼東西。
“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就寫咱們倆的名字,别的都不寫,這樣還不行嗎?”見謝逢看着自己不說話,蕭喜喜擡手在他眼前揮了揮。
謝逢回神看着她,心緒莫名有幾分起伏。不過他很快就收回思緒,不再去想那些不堪的過往,右手也重新拿起毛筆,依着眼前姑娘的要求,在紙上一上一下地寫下了“謝歸元”和“蕭喜喜”這兩個名字。
謝歸元。
這不過是他父親随口給他起的假名,就算寫給她也沒有任何意義。
她既想要,就随她去吧。
蕭喜喜不知道謝逢在想什麼,她如獲至寶地捧着那張輕飄飄的紙,看着上頭銀鈎鐵畫般蒼勁有力的字迹,高興得眉飛色舞:“你這字寫的太好看了!比以前教我三哥他們的夫子寫的還好看!我要找人把這張裱起來,挂在屋裡天天看!”
不是很懂她在想什麼的謝逢:“……随你。”
紙上的墨迹還沒幹,蕭喜喜來回欣賞幾遍後,小心地将那紙放在一旁等着晾幹,然後才又笑眯眯地對謝逢說:“我還想看你畫畫。你字寫的這麼好,肯定也會畫畫吧?”
謝逢看了她一眼,随手在紙上勾了幾筆。
“這是……我家院子裡養的鵝!”
見他寥寥幾筆就在紙上勾勒出一隻栩栩如生,神氣活現的大白鵝,蕭喜喜又驚又喜,看着他的眼睛裡都要冒出星星了,“你這畫的也太好了!”
謝逢閑着無事又難得有興緻,就繼續畫了起來。
蕭喜喜看他下筆如行雲流水,一筆一劃都随性得很,不由生出一種“這很簡單,我也可以”的錯覺。
她也開始手癢,于是跑去她爹房間裡找來另一隻筆,也擠在謝逢旁邊畫了起來。
半刻鐘後,蕭喜喜看着那張連她自己都認不出來是什麼鬼東西的畫作陷入了沉默。
謝逢:“……”
謝逢本來不想笑的,但她兩眼呆滞,自我懷疑的樣子實在是有點逗。他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勾了一下嘴角。
蕭喜喜回神時剛好看見他的笑。她心一跳臉一紅,連忙抓起自己的畫作揉吧揉吧藏到了身後。
“那個,你什麼也沒看見,我剛才就是、就是随便塗着玩呢,不能當真!”蕭喜喜紅着臉,很是後悔自己的一時沖動。
畫畫這種文雅的事兒果然不适合她,她以後再也不碰啦。
謝逢聽見這話,原本已經落下的嘴角又不自覺地往上揚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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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下午,蕭喜喜找人把謝逢那封信送了出去。
此後半個月,寨子裡一直風平浪靜,沒再出什麼事。但蕭喜喜心頭始終懸着一根線,因為那躲在暗處對他們杏花寨虎視眈眈的人,一直沒再有動靜。
雖說消息散出去需要時間,對方反應也需要時間,他們這邊派去盯着那幾個寨子的人,也未必能第一時間察覺到對方的不對,但這都半個月過去了還是一點進展都沒有,蕭喜喜免不得就有些着急。
再加上她三個哥哥也都被派出去打探消息了,蕭喜喜的着急裡就又多了擔心。
這天下午她在院子裡幫她娘晾曬衣物的時候,忍不住就嘀咕了起來:“要是對方一直按兵不動,不上我們的當怎麼辦,難道我們就這麼一直提心吊膽地等下去嗎?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啊!”
“急什麼,這才過去半個月呢。”比起她的着急,馮雲香這個當娘的就淡定多了,“隻要野心不死,他們早晚會再有動作,咱們耐心等着就是。”
蕭喜喜性子急,最讨厭等了,但這事兒她再急也急不來,這會兒也隻能一邊晾衣裳一邊嘟囔:“那家夥怕不是屬老鼠的,喜歡背地裡耍陰招還這麼能藏。”
“老鼠?在哪兒呢?”
正帶着江桃在不遠處的台階上鬥蛐蛐玩的蕭遠河聽見這話,下意識扭頭問了一句,吓得江桃連忙往他身後躲:“哪裡有老鼠?小五哥哥我害怕!”
蕭喜喜回頭看樂了,馮雲香也失笑道:“别怕别怕,你喜喜姐姐說的是外頭的老鼠,不是咱們家的,咱們家沒有。”
膽小怕生的小姑娘這才松了口氣。
“行了,晾完了,看今日這天,應該不會下雨。”馮雲香把裝衣裳的大木盆拿回雜物房歸置好,回房給丈夫縫補衣裳去了。
蕭喜喜看了一圈沒自己能幹的活兒了,也放下了卷起來的袖子,準備去看看謝逢午睡醒了沒。
自打那日她給謝逢拿了筆墨紙硯後,他日常除了看書,也會寫字畫畫打發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