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弦聞言拔出繡春刀向風檀直刺而來,怒斥道:“你是個什麼東西,竟直呼大人名諱!”
微生弦身為錦衣衛指揮使,功夫自然是一等一的好,風檀根本躲閃不及。
電光火石間,蕭殷時迅速伸臂攬住風檀腰身以錯開刀鋒,帶着風檀在殿中旋了兩圈慢慢站定。
懷中人脊背薄瘦,身骨卻軟得不可思議,腰身處掐得極細,一隻臂膀就可攬個周全,蕭殷時自小野狗般一路啖着腐肉生存,沒有抱過這樣活軟輕靈的物件兒,他鼻端聞到少年身上的清香,薄唇貼着少年柔軟白皙的頸側,有種噬咬這塊美玉的沖動。
在這樣浸骨浸血的誘|惑中,他無端着相。
他竟感觸到了自己身體上類似欲|望的東西。
他在诏獄中看過赤|裸人體無數,容貌美醜都是皮下白骨,扒開這層外裳衆生都一樣,無非是皮肉筋骨内髒,男體女體于他而言都是白肉堆積而成,其間紅色流體湧動。
因此他入不了紅塵。
而這一刻,佛、血、肉、欲在轉輪殿中轉動起來,這裡不是佛殿,這是他的火葬場,燒得他眼睛裡的瘋全部暴露,他想撕爛懷中活色生香的美人兒,想看到這雙自始至終都在與他對峙的眼睛變紅變濕,想......
蕭殷時眼底深處漆黑濃稠,在看到風檀突起的喉結時眸光冷下來。
見色起欲,見的卻是男色,他竟在一個男人身上感知到自己身體裡湧動的色|欲?!
風檀從混亂中驚魂方定,擡眸對上蕭殷時陰鸷沉郁的臉,不自在咳了一聲,推開他的臂膀,道:“多謝大人出手相助,但大人方才言之何意?”
蕭殷時不想再跟風檀說話,言簡意赅道:“婉娘假死結案,引蛇出洞。”
風檀将提起的心收回胸腔,斜瞪了一眼微生弦,走到林晚舟所在暗室前,憑借回憶摸索到機關位置将暗門打開。
林晚舟乍見轉輪殿滿殿橫屍血肉,驚得大叫一聲,喊罷方知失儀,忙用手指緊緊捂住嘴巴。
風檀用沒有受傷的另一隻手臂輕輕拍擊她的後背,啞聲柔哄,“好了好了,晚舟不怕,跟我走吧?”
林晚舟看了看風檀滲血的手臂,又看她向自己伸來的手指,眼眶微紅眸中濕潤,輕輕将手指搭在風檀手指上。
十四歲的小女孩褪|去怨怼之色,清美得像是一支芙蓉花,兩人手指相握,雙目對視時,隐忍的情緒都含在眸裡。
蕭殷時看着那雙握在一起的手,忽覺自己方才起的欲像一個笑話。
他的欲被那人無端挑起,勃漲未落時那人施施然牽着心愛女子的手離開,蕭殷時從情潮裡抽身,把風檀劃逐到不可再多接觸的範疇裡。
轉輪殿外雨雪稍停,不大的院落裡錦衣衛兩人一隊,一人架木車一人在後面推動,将死去刺客的屍首運送出去。在院落北邊,刑部尚書高聿帶着刑部府兵列成方陣而站,他們舉起的幢幢火把照得院子恍如白晝。
高聿看到風檀帶着林晚舟從殿中出來,眯眼笑道:“風大人怎知我來緝拿林晚舟?可是特地把人帶出來交予我?”
高聿輕飄飄看了一眼林晚舟,然後才好整以暇地看着風檀。
林晚舟握着風檀的手指緊了緊,眼光躲閃又害怕。
風檀上前一步,将林晚舟護在身後,對高聿作揖道:“高大人要做什麼?”
高聿摸了一把泛白的山羊須,渾濁眼眸看着風檀時有刻意透出的不懷好意,像隻流着口水的餓狼,“官員狎妓被殺案中有目擊者稱當夜在樓道中見過林晚舟,這麼重要的消息本官自然不能錯過。”
林晚舟在樓中出現過的消息錦衣衛早已得知,如此看來,北鎮撫司的消息比刑部快了一日不止,而高聿拿人的理由充分,風檀無法再以朝中律法阻攔,同時她也知曉了蕭殷時那句“十二時辰之内,能不能帶走她,看你的本事”另外一層意思了。
高聿随手插柳沒成想正好插在關鍵處,讓蕭殷時繞過錦衣衛緝拿這步直接從林晚舟口中得知了想要的訊息,刑部消息慢些,會在他之後提審林晚舟,他答應風檀放走林晚舟,同時也并不準備插手刑部緝拿林晚舟這件事。
蕭殷時此人簡直是長了八百個心眼子、吃不得一點虧、故弄玄虛作壁上觀的千年狐狸!
風檀忍住心中郁氣,想要開口時正好蕭殷時從殿中走出,高聿急忙上前與蕭殷時見禮,說話時語氣谄媚,“蕭大人,不知頭牌娘子可還合您心意?唉,我這兒又得一線索須提審林娘子幾日,您看看您可行個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