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洲将她屈膝彎着,蹙眉:“愣着做什麼?”
宋南枝低頭,才反應過來他是要做什麼,“我一會兒讓春杪去叫醫官,不勞煩世子了。”
沈洲說:“我若走了,你便是怎麼去求都不會有醫官肯來。安分一些 ,把自己收拾完,省得再麻煩人。”
他眉宇冷峻,表情嚴肅的不像話,給人一種似關心又非關心的錯覺。
等了一陣兒,耐心快要耗盡了,沈洲又道:“何其有趣,早作了嫁給本世子的打算,如今卻又怯了?”
他每一次張嘴都含帶着冷諷,宋南枝不覺被他激起:“那是因為聖上賜婚,不為别的。”
沈洲道:“既然知道是賜婚,便是後悔也沒有退路了。你不撩起來,要我用強的?”
......
他怎麼突如這樣?
宋南枝有些惶然,乖乖褪去了鞋襪将褲腿挽起。冰雪白腿露出大半截,果真見兩個膝蓋上跪了一片紫淤痕。
沈洲将藥油塗抹在上,溫熱得掌心敷着,一下一下揉散開。他低頭望着那傷口,按揉的手法極為娴熟,宋南枝原本還感覺到疼痛,一瞬便消失了。
他本就生得是一副英俊的好樣貌,清貴驕矜,若是少那傲然睨視的性子,想必也是一個俊雅的翩翩郎君。
沈洲:“你可真有本事,總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宋南枝聽不出他語氣裡含混着什麼,不想去糾結,隻是見他肯這般纡尊降貴替她揉腿,心情很複雜。
她也不知道該回什麼。
她嫁進王府時就已經做好了應對那些流言誤會的準備,可今日這一遭,看着衆人将她視為那低下可欺之人,她又有些怕,覺得太不公平了。明明她什麼也沒有做。
宋南枝目光移向沈洲:“世子不是不信任我嗎?”
為何還這般在意她傷得如何。
沈洲沒應她,給她把腿揉完,将藥膏丢給她,反問了一句,“那能不管嗎?”
宋南枝心緒如麻,挪開視線:“我要換衣服了。”
沈洲打開簾子出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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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宴要開始了,太後要擺駕過去,瑞王妃還在太後寝殿裡為宋南枝說盡好話,求情。
太後不為所動,她道:“她當衆諷刺安國侯狼子野心,挑撥關系,哀家豈能繞她!”
安國候是太後的弟弟,是以對此事十分動怒。
瑞王妃道:“母後既然這麼說,怎麼隻罰她一個?冉冉那孩子氣性也大,若不是她挑事也斷不會發生此事。”
太後哼道:“哀家不知你到底怎麼鬼迷了心竅,情願忤逆哀家來替她求情,便是罰她跪三天,那都是輕了!”
“皇祖母未免太過操心了。”
沈洲自殿外進來接了話,“不說她沒有動用王府的銀子,便是動了,孫兒也由着她,皇祖母到底是因何要重罰了她?”
東福将今日之事都詳細的打聽清楚了,方才來的路上回了沈洲。所以此刻他也是惱的:“皇祖母要護着安國侯府,要護着丁冉,孫兒自然沒意見。可孫兒的妻子也是堂堂正正的世子妃,又怎能随意讓人欺辱了去。”
在衆多皇子當衆,除了太子,太後最喜歡的就是沈洲,因為他出類拔萃,識大體。可今日見他竟然也為了宋南枝來頂撞她,失望至極:“她嫁進王府已是天大的恩賜,哀家教她規矩,你不謝哀家,反倒來責怪,豈非怪事!”
沈洲把自己的母妃扶起來,目光冷徹骨: “皇祖母若是瞧不起她,便是也瞧不起孫兒,瞧不起整個王府。”
瑞王邊關征戰數年軍功赫赫,可以說若沒有當初的瑞王,邊關也不會有今日的安甯。百姓對瑞王府自是歌功頌德,豈敢言瞧不起三字?
太後并非瑞王生母,隻是少時将瑞王養在身邊。對其苛刻至極,即便瑞王不再,也自以為瑞王府還能事事掌控在内。
可今日沈洲之言,卻讓她發聾振聩,怔然良久跌落在塌上,扶着額頭:“罷了,罷了.....你們的事我再也不管了。”
瑞王妃實在沒想到,今日剛到行宮就會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可她卻是明白這是太後一早就準備好了,來對宋南枝的。
她心中覺得愧疚,心道當初就不該同意丁冉住進王府。
但到底還是勸道:“冉冉那孩子心思多,可太後護着,也沒人能管着她。隻待她早日嫁出去,别再惹事就成。今日之事你不可再去遷怒她,倘若她不如意,也不會去尋你發洩,怕是又使法子去為難你媳婦。”
沈洲今日能袒護宋南枝,瑞王妃還是很高興的,至少有了那麼點人味。
旁得瑞王妃也沒說,隻問了宋南枝如何,得知沒有大礙,便也回了寝殿換下衣服,然後裝作無事發生去了宮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