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枝也不便多問,自覺退下。本欲回了西院子,春杪又急急來與她說:“姑娘,那後院裡亂成了一鍋粥!”
“怎麼回事?”
“是世子的妹妹,說是鬧了脾氣,傷了人。”
宋南枝也才反應過來,她嫁進王府也有兩月了,卻從未見過沈洲的妹妹沈柯,隻知她一直在後院待着。也從未聽誰提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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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瑞王妃病了,說是舊疾複發卧在床上頭痛不已。宋南枝前去侍奉也不要,隻留了太醫和許嬷嬷在跟前。
到了傍晚的時候後院裡又鬧了起來,似乎比昨日鬧得還厲害,管家就要去禀了瑞王妃,被宋南枝及時攔下了。
她今日問過了劉太醫,瑞王妃是因為沈柯的事憂心過度,才會舊疾複發,所以當下不可再受任何刺激了。
但後院的事總要去看看,宋南枝便自己随了管家前去。
沈柯一直住在王府的最南邊的院子,那處幽靜,最宜養病。
隻是這會兒屋子裡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打砸聲,丫鬟們不敢靠近,隻能在門口苦苦哀勸。
管家解釋道:“二小姐自打兩年前便是這樣,成日把自己關在屋子裡,除了世子誰也不許靠近。昨日丫鬟們發現二小姐生了病,要近前去伺候便是這副情形......世子妃老奴去請世子回來,您還是别過去了。”
“無妨。”
宋南枝在門口望了一陣,吩咐丫鬟們都退出來,等裡面的哭聲漸漸止了,她才輕步走上前。
房門敞開着,裡面的女子抱着枕頭躲在了桌子底下,披頭散發的,臉上挂着淚痕,仍是驚恐不安之狀。
聽管家說沈柯已經十六歲了,原是隻比自己小兩歲,可身子卻十分瘦弱,瞧着隻有十三四歲。
宋南枝緩緩蹲下身,聲音很輕柔:“我叫宋南枝,我能進來嗎?”
桌子底下的人似是沒聽見,目光空洞無神地望向某處。
宋南枝又道:“我是你哥哥的朋友。”
沈柯的雙眸終于動了一下,緩緩瞧一眼宋南枝,然後側過頭,很輕的笑了一聲。
宋南枝意外地讀懂了那笑裡含着嘲諷,也跟着笑了聲,解釋了一句 :“确實不是,不過我與你哥哥拜過堂了。”
這話似驚雷,沈柯直直望着她。
宋南枝趁勢又問:“你哥哥在北玄司很忙,便托我來看看你,我可以進來嗎?”
沈柯皺眉,不言。
宋南枝卻直接起身走了進去。
屋子裡亂糟糟的,東西摔打了一地,衣裙也撕碎了一地。宋南枝沒有靠近她,隻是多燃了幾盞燭台,随後一件件撿起地上散落的東西。
沈柯也這麼看着她,仍是一臉警惕。
過了一會兒收拾了一遍,宋南枝才一點點走到那桌子面前,朝沈柯伸了手:“你出來吧,那些丫鬟不會過來的。你生病不想看大夫,可出多了汗身上的衣服總是要換的。”
宋南枝盯着桌子底下的人,見她完自己這話,握緊雙拳瞬間又惱起來,從桌子底下爬出來,哭着把那些衣服又扔了。
似是覺得不行,不知從哪裡拿來的碎瓷片,要把那些衣服劃爛,她情緒激動,一邊用力一邊又發抖,将自己的手臂劃了好幾個口子,鮮血淋漓,卻不覺疼,繼續撕扯。
宋南枝見狀忙上前去制止她,抓着她的手。
可這麼瘦弱的人力氣卻也不小,宋南枝生怕她再把自己傷了,便死死握着那瓷片,一邊趁機将她抱在懷裡安慰她:
“你若實在不願别人來伺候你,我便讓她們把東西都放在這,你若想換便換,不想換便不換了,無人強迫你。你别把自己弄傷了,好嗎?”
沈柯松了手,将宋南枝狠狠推開。
“你走!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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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知縣之死近日查出來了,是謝榮府裡的人。但謝榮一死,府中的人和管事都盡數離開了,玄衛今日才将人抓回來。
沈洲問完供将供詞送進了宮。宣帝知曉瑞王妃生病一事,允他幾日假回家伺候。可剛回府,便見管家急慌慌前來,告知了後院的事。
他來得晚,趕到時,鬧騰得人已經消停了下來,被劃傷的手臂也已經處理好了,屋内狼藉也收拾幹淨了。
沈柯見到自家哥哥的那一刻,終是忍不住大哭。
沈洲卻頓在那,擡眼看向燭台邊站着的人,一時默然。
宋南枝整條裙子都染了血,比起沈柯,似乎她還要狼狽一些。
她目光在沈洲身上停留了一會兒,唇角張了張,卻始終沒言一詞。
似是覺得下人該說的應該都同他說了,沒必要她再來解釋,遂隻朝他福了一禮,然後垂眸從他旁邊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