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一臉意外,又有些不太情願的表情,沈洲眉色也凝了一瞬,卻也并未再言,掀開廂簾先進了馬車。
宋南枝知道沈洲并非是真的要與她一同回去,而是不高興她來送食點。
本以為他又要與自己劃清界限,可自上馬車後,沈洲并未提及此事,反而氣定神閑地閉上了眼,一路都無言。
臨到下馬車了,才聽見他道:“送食點一事自有下人做,你别費心思在這上面了。”在他的眼裡,宋南枝此番是故意讨好。
宋南枝也沒什麼要解釋的念頭,默然跟在後面回到西院,然後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間。到第二日一早要去給瑞王妃請安,兩人又在院子裡撞見。
沈洲身着墨色官服,五官分明,那雙眸子如靜水深譚,始終冷清清的,淡淡而視。
兩人各自站在拱門處,隔着一牆的海棠花,宋南枝站在花下,粉色的交襟襦衣杏色的百疊裙,身姿婉約,容顔清麗不比那海棠花遜色半分。
她遠遠的朝他福了身然後繞開,哪知沈洲邁步跟了上來。知他也是去向瑞王妃請安,又想起昨日送食點被誤會的話,宋南枝不願讨了沒趣,故意慢上步子與他錯開。
瑞王妃見沈洲難得早上也來與她請安自是高興,可見隻是他一人來,便朝門外望了好一會兒,問道:“世子妃今日怎麼沒來?”
往日這個時辰宋南枝都已經請安完了,今日竟遲了好些時間。
許嬷嬷打圓道:“世子妃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瑞王妃應了聲,知道昨日兩人回來分了房睡,心裡頭已經猜到了些。她也沒有說破,隻道:“昨日是我讓她去給你送食點的。”
沈洲“嗯”了一聲,僵硬的似一坨冰:“府中有下人,母妃就無需勞心了。”
“你這話說的,我竟不知下人送會比自個媳婦還好。”瑞王妃見他這态度,便知昨日宋南枝想必也沒受好臉,堵了他一句:“我現在教管兒媳也用不着你勞心。”
瑞王妃其實不願管這些,便是沈洲一直不肯娶妻這件事上,她也從不多言,隻讓他自己考慮清楚。
但眼下與宋南枝這個兒媳婦相處下來,發覺她也是個性子溫溫沒脾氣的人,壓根不是外面那些人口中說的心計深手段多的。加上兩人又是賜婚,總不能像陌生人一樣過一輩子,到時候問罪下來,可了得。
沈洲也對自己母妃的反常行為感到詫異,但他向來不會去争執,沒有反駁什麼,起身一揖:“那就勞母妃費心了。”
反正就是怎麼都不提宋南枝。
瑞王妃不知他心裡怎麼想的。既然不喜歡人家又巴巴得辦了這場婚禮,把人娶進門又冷落在一旁。
眼下說了這麼半天,也壓根兒沒明白是要他收斂自己的意思,瑞王妃氣得不輕。
這頭前腳沈洲一走,宋南枝後腳便進了東院。
瑞王妃沒有提及剛才的事,宋南枝也并沒有說沈洲誤會她的事,問安完便離開了。
受了委屈都不吭聲,瑞王妃都有些過意不去,越發覺得宋南枝是個識大體又端重的性子。想了想,便示意許嬷嬷追出去。
“世子妃,王妃讓您回去一趟。”
宋南枝折身回去時,瑞王妃已經将王府的管家和一些嬷嬷主事都叫了過來,當着衆人的面宣道:“從今日起世子妃學習操持王府裡的事務,你們盡心盡責幫着些。”
聽見衆人俯首應是,才又回身看向宋南枝,囑咐她:“這府裡的事你遲早都要接手,不如就從今日開始,費些心學,不懂的也盡管來問我。”
面對瑞王妃這突如其來決定,宋南枝愣了幾息,随後拒絕:“母親料理家務多年,兒媳愚笨怕是做不了這些,還望收回成命。”
她近來也有自己的事要忙,若再料理王府的家務,恐怕兩頭都顧不上。
可瑞王妃卻不容她拒絕,當着衆人的面将掌事玉牌給了她,又道了句乏了,便将衆人都散了。
知曉瑞王妃要自家姑娘掌家,春杪喜不自勝,一路蹦跶着回了西院:“咱們二夫人說的可真準,王妃果真是個通情達理之人,知曉姑娘是個聰明賢惠的,這便要教姑娘操持家務了。”
宋南枝面色平靜,瞧不出什麼喜,隻道:“我與世子乃是聖上賜婚,倘若夫妻不和傳到了聖上耳中,你覺得會如何?”
春杪霎時怔住,琢磨了一通,小聲道:“那豈不是要打聖上的臉,是質疑聖上......所以王妃眼下是擔心世子太過冷落了姑娘,才想要以這事來堵住姑娘的口?”
這麼一想,春杪忽然覺得她家姑娘好苦,自成婚到現在,别說洞房了,兩人見面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過來。
遂又歎了一句:“奴婢怎麼也想不明白,世子為何不喜歡姑娘......”
宋南枝神色淡淡:“無妨,現在這樣也挺好。隻要你管住你這張嘴,莫要給人留下了口舌惹來禍端就行了。”
春杪蔫了臉:“那寶齋姑娘日後還去嗎?”
“自然是要去的。”
寶齋是宋南枝與閨中密友一起開的古玩鋪,兩人從前便一直想要一起去遊曆山川,所以開個鋪子賺盤纏。
隻是如今兩人都嫁了人,又少見面,宋南枝舍不得把它關了,所以想把鋪子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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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答應瑞王妃開始料理王府的事,她去瑞王妃那的次數也多了起來,有時候午膳晚膳都在東院裡與瑞王妃一起。
這日用過晚膳,宋南枝将各處送來的造冊給瑞王妃過目,不巧就有管家來報,說有後院丫鬟受傷了急尋府醫。
瑞王府的府醫是宣帝從太醫院撥過來的,案例是不給仆從瞧病的,隻是讓從帳房裡支些銀子去外面瞧。可瞧那管家面色不好又焦急,想來丫鬟傷得極重。
瑞王妃聽見此言,面色也變得凝重起來,卻也并未拒絕,直接道:“叫劉太醫去瞧瞧。”
随後又不放心,又叫許嬷嬷前去後院瞧瞧。
似乎大家一下都變得嚴肅緊張起來,瑞王妃也突然就紅了眼眶,已然沒有了再與宋南枝說下去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