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着昨晚的教訓,她也沒敢耽擱,迅速收了東西背着書包出教室。
學校裡的八卦消息總是傳得很快,尤其是今天下午那輛警車直接開到了校門外,這比平時小打小鬧的八卦更容易引起轟動。
女生都早早拿着東西跑下樓,校門口被私家車和來接學生放學的家長堵得水洩不通。
地面淋得濕透,反射出的人影和燈光變得破碎模糊,呼吸間有潮濕的泥土味道。
空氣裡的悶熱被驅散,帶着一絲涼意。
因為從來不會有人接,所以夏添習慣在書包裡放一把雨傘,以此來應對每個突如其來的雨天。
撐着傘走進校門進來的校内廣場,雨滴砸落傘面發出噼裡啪啦的響聲,夏添邊走邊在心裡盤算着等下回去怎麼繼續敷衍林媛。
疾風驟起,雨傘被風猛地一刮,猝不及防地往旁邊歪倒。
夏添轉了個身,逆着風的方向努力抓緊雨傘。
等那陣狂風過去,擡起傘要走,卻不小心瞥見往圖書館方向去的那條小路上立着兩道人影。
一男一女,一高一矮,撐傘立在樹叢掩映的地方,不知道在聊什麼。
等到稍微看清,夏添目光一頓。
是下午報警那個女生。
以及,鐘斯琰。
原來真的認識?
那昨晚……
看倆人和諧相處的樣子,鐘斯琰應該不是那個女生的加害者之一。
夏添想起大家讨論的猥亵未遂,猜測到昨晚也許是鐘斯琰救了那個女生。
缺席的兩節晚自習,潘明武提到過派出所,他是去作證人了嗎?
夏添猜測了個大概,撇清了鐘斯琰做壞事的嫌疑,無端松了口氣。
雖然還并不了解他,有時他看起來也挺危險,但她不希望他是個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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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幾天晚上放學夏添都沒敢再在教室裡逗留,每天回家都趕着高峰期去擠公交車。
考試臨近,她也沒再早上五點起來學習,而是調整作息,把早上的學習時間挪到了午休。
夏添試過,中午隻需要保持二十到三十分鐘的午睡就行,下午不會犯困。
每次吃完午飯是最困的時候,趁着這個點兒回到教室直接就能睡,醒了就可以再學習。
每天早晚上下學,夏添沒再偶遇鐘斯琰,日子過得平淡而充實,唯獨有件煩悶的事——
林媛當真沒放棄讓她去給旭豐眼鏡店拍宣傳片的想法,每晚都熱情地關心她,甚至給她做夜宵,隻為了洗腦勸說。
所幸每天也隻有晚上回去那會兒會碰面,其餘時間并無交集,她還能敷衍過去。
轉眼迎來放假前的考試。
這是夏添轉學到南塔一中的第一次考試,全校統考,聽說會拉整體排名表。
這正如她所願。
來這兒一個月,她一直都沒太摸清楚大家的學習實力,還是得有次客觀公正的考試來分析才能大概确定。
雖然這于其他人而言不過一次考完就能迎來放松假期的普通測驗,但夏添仍舊像對待每次重大考試一般,格外認真上心。
考試時間定在8月24号和25号兩天,試卷是學校老師自己出的,相較于從前甯陽附中的試卷,難度稍微上浮了一點。
夏添不清楚到底是自己太過緊張還是試卷太難,或者是真的實力不足,總之幾堂考試結束下來,沒有很輕松。
其他人都一副“終于放假了”的歡天喜地模樣,在教室裡一邊收東西一邊返祖了似的興奮嚎叫。
夏添因此心裡很沒底,甚至有點沮喪。
背着書包離開教室才發現,整個學校都是這樣興奮,走廊上的男生甚至走着走着突然跳起來嚎一下,然後跑兩步再扣個籃。
夏添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該懷疑大家的精神狀态,還是應該懷疑人生——
啊?
全校是隻有她一個人沒考好嗎?
她認識的人還不多,鐘斯琰跟潘明武倒是還挺正常的,也有可能不正常她沒發現。
考試一結束,她就沒見着這倆人。
秦姝跑樓上去找别的同學,讓她先走。
夏添剛出了教學樓,走到校門裡的校内廣場,秦姝帶着外班的兩個朋友趕了上來。
“夏添!”秦姝小跑幾步在夏添肩上拍了下,笑眯眯的,“放假了,一起去玩啊!”
夏添回頭,發現她身旁的兩個女生自己都見過,一周前秦姝的生日會,她倆也在。
當時幾人相處得還不錯,互相介紹了名字,她還記得,長發那個叫柴西,短發的叫錢梨,性格都很不錯,至少比她愛笑。
柴西和錢梨也記得她,主動笑着跟她打招呼:“夏添,上周日我們見過,我叫柴西。”
“我叫錢梨!”
太久沒怎麼交過朋友,夏添不是特别能應對這種半路上遇見半生不熟的人的場面,隻能也跟着笑了下:“你們好。”
“好啦好啦!”秦姝挽住她的胳膊一起往校外走,“剛考完試,一起去放松一下吧,潘明武叫我去鐘斯琰的遊戲廳玩遊戲,你們去嗎?”
夏添剛想拒絕,柴西和錢梨已經先一步答應:“好啊好啊!剛好我不想這麼早回家。”
“我也是,回去要被我妹拉着看動畫片,太遭罪了,我甯願在外面玩遊戲!”
幾人一齊看向夏添:“你呢,夏添?”
“……”夏添不想太掃興,但還是很有原則地拒絕,“我可能去不了,得先回家。”
“為什麼呀?”
那句“我爸媽見我不回家會擔心”的謊言夏添實在說不出口,隻能換了個理由:“我得回去學習,這次的考試感覺有很多地方都沒學好。”
“不是吧?今天剛考完哎!”
“就是啊,就算要學習也可以明天開始啊,要勞逸結合,哪有剛考完就馬不停蹄學習的?”
“對對對,先去放松一下吧,這不是還有幾天假期嗎?不急這一會兒。”
“我……”
夏添還想說些什麼,被三人強行帶走。
“快快快,打車打車!”
“……”
倒也不必如此。
這麼多年,因為沒什麼人能依賴,夏添習慣了遇事先調整自己的心态。
雖然去玩并非完全自願,但她不太喜歡給朋友難堪,因此沒有強烈反抗拒絕。
短時間内,夏添用“不早回去就可以不用面對太久林媛的念叨”這個理由把自己勸慰好。
諸多求而不得的曆練裡,她早已明白一個自己必須接受的道理——
減輕痛苦的方式,是在痛苦的風浪湧來之前,調整心态,成為駕馭風浪的掌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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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點遊戲廳開在隔壁附中旁邊,無論是假期還是工作日,客人一直不少。
除了當下流行的各種遊戲,遊戲廳裡還有一間隔出來的網咖,大多都是年輕人光顧。
幾人打了輛車,剛好坐滿。
到達到點遊戲廳時恰好到晚飯時間,還是上次那幾個男生,在後院忙活晚飯。
除了上次的炭火烤串,這次還準備了奶茶鍋和冷吃串串。
這次不用再報誰的名字讓前台帶過去,秦姝問了潘明武以後就輕車熟路地帶着人往後院走。
柴西和錢梨不是第一次來到點遊戲廳,但還是第一次要進後院,聽說那是老闆的私人基地,客人是不能進的。
今天居然能進,倆人不免興奮好奇,小聲問着秦姝有沒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問題。
夏添鮮少參加這種朋友的聚會,上次因為是潘明武給秦姝準備的生日趴,所以沒太擔心錢的問題,這次卻隻是單純朋友聚會。
她不太确定是否需要A錢,一路上都在心裡盤算着自己書包裡帶的錢夠不夠。
正在思考錢不夠的對策,忽地聽見身旁柴西小小聲地疑惑:“哎?那不是十一班的蘇彌嗎?”
夏添順勢擡眼看過去,隻見夕陽餘晖照射的葡萄架下,那個叫蘇彌的女生正立在鐘斯琰身旁,低頭溫柔淺笑,手裡攪動着一鍋奶茶。
她一直認為自己不是個太八卦的人。
但那一刻,晚風吹動女生臉頰的長發,她還是覺得他們很相配。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來了啊?”
鐘斯琰切着西瓜擡眼看過來,夏添隔空跟他對視着,有一瞬間想要躲閃——
為她剛剛不小心的拉郎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