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輩子飛升無望，我本還指望永兒争氣，來日能拜在重霄門，修得大道！”
他哭号完，臉色一沉，對仆從吩咐道：“尋些人手，将被逐出門那個重霄門弟子殺了。”
仆從驚愕：“城主這是為何？”
“你沒瞧見他的眼神嗎？道君看似寬厚放我一馬，他卻恨我害他丢了前途！他哪裡知道，往後我們震雷城也未必好過！重霄門與我們斷絕往來，外頭的人會如何猜疑？”
仆從咬牙，出了個主意：“不是都在傳道君病了？你看他今日走起路也奇怪得很。少爺這仇，未必不能報啊？”
史雷反手一巴掌打到仆從臉上：“你們凡人哪裡知曉每個境界之間，都隔着天塹！道君乃是大乘期修士，我同他隔着的便是數個天塹！哪怕他病了，也能輕易碾死你我！”
“這仇不僅不能報，在外還要繼續傳頌道君盛名。”
仆從捂着臉不敢反駁，眼底隻生出更深的畏懼。
史雷話音一轉：“但道君身邊那女子修為不高。既然我兒喜歡，便尋個機會送她下去陪伴吧。”
仆從雙眼一亮，連連點頭：“正是！還是城主有辦法！咱們這就傳信到朝月宗，請他們……”
“不能用正道修士了。如今大戰未絕，正是衍霄道君聲名最盛時，便是朝月宗、照日台這樣的大宗門，都要給他面子。”
史雷眼底湧現一絲陰沉之色，“用邪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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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說你是我的道侶，不必介懷。”這廂衍霄開了口。
祝黛靈接聲：“我知道君好意，如此一來，他們自然躲着我走，省卻不少麻煩。”
祝黛靈如此“善解人意”，衍霄反而一下接不出話了。
沉默片刻後，衍霄才又道：“方才為何……”
“嗯？”
衍霄且在舌尖斟酌兩遍，還是問道：“為何摸我掌側的骨頭？”
祝黛靈詫異反問：“因為道君那時捏我有些用力，道君自己沒發覺嗎？”
衍霄的呼吸一頓。
祝黛靈：“道君現在抓我又有些用力了。”
衍霄匆匆松了手指，連步子都停住了。
“失禮。”他擠出聲音。
“不妨事。”祝黛靈語調輕快，“今日道君可是為我付出了許多了洗髓丹、凝元丹，還有靈石……”
衍霄道：“一碼事歸一碼事。”
他話音一頓，轉了個身，隻是有些失去平衡，身形晃了晃。還好祝黛靈眼疾手快，一把薅住了他。
“出來。”衍霄對身後道。
顧崇嶺緩步走出，深深一拜：“不知是衍霄道君，方才未來得及好好拜見。”
他頓了頓，語氣略帶希冀：“如今可算雜事已畢，那千波洞……”
祝黛靈笑道：“我有些興緻，能随你去。”
顧崇嶺當即笑得燦爛，連話音裡都蓋不住笑意：“那真是極好！”
祝黛靈：“不過話說在前頭，若那境魔厲害得很，我一旦救不了你，便不會救。”
顧崇嶺點頭：“這是自然。修行不易，保全自身最為要緊。”不過他心下還有些疑惑，道君這道侶，怎的好像笃定她自己不會中幻境的招一樣？
“我同你去。”衍霄插聲。
顧崇嶺整張臉都亮了：“豈敢勞動道君？”
話是這麼說，他可一點不猶豫，連忙從儲物袋往外掏東西：“我這裡備了鎖心絲，驅魔鈴，還有從禅宗借來的舍利，都可保靈台清明……”
祝黛靈瞥了一眼那鎖心絲，沒有向她飛來，應該是因為衍霄道君替她遮掩了天生靈器本質的緣故。
驅魔，驅她自己嗎？舍利她更不能碰了。
祝黛靈隻笑眯眯地抽走一條鎖心絲，往手腕上随意一綁，滴血認主，便好了。
“道君……”顧崇嶺看向衍霄。
衍霄竟然也選了鎖心絲。
顧崇嶺按捺不住：“那我們走吧，實不相瞞，我師弟困在千波洞已有四日了，照日台分薄不出人手來救，便隻有我想法子了，我是一定要救他的，……”
衍霄：“等等。”
顧崇嶺急得跳腳，但還是生按住了，問：“道君可有吩咐？”
衍霄：“去買些吃食備在儲物袋中。”
顧崇嶺微微錯愕：“道君與我都已辟谷……哦！知曉了！”他看了祝黛靈一眼，瞬間明白了一切。
千波洞離這座城池其實很遠，但顧崇嶺就近能尋求幫助的，也确實就剩重霄門了。
顧崇嶺将吃食買回來後，三人便立即踏上了路途。
顧崇嶺并不似其他宗門的大師兄那樣高冷，他話很多。
一路上，祝黛靈幾乎都不用怎麼問，他自己就先叭叭說了。
“我師弟甯泉入門時，還不及我腿高，幾乎由我一手帶大。他也是難得一見的天才，怎能折損于此？他心性穩固，将來飛升也是有望的。”
“瞧見前頭了嗎？過了這座城，便是千波洞。”
“是不是在想這座城為何還這樣繁華？其實我疑心這城中的人都是幻境所造出來的。”
顧崇嶺喋喋不休。
祝黛靈感覺手蓦地一緊，竟是被衍霄牢牢反攥住，猛地将她往後一扯。
“怎麼？道君是發現了什麼？”她問。
衍霄将她往懷裡一抓，連帷帽都撞歪了半分。
他悶聲應：“嗯。”
祝黛靈覺得不大對勁。
一個将“失禮”挂在嘴邊的人，豈會突然這樣大的動作？
難道就在顧崇嶺的說話聲中，他們已經不知不覺邁入了幻境？
那這境魔着實有些可怕。
祝黛靈艱難地轉了個身，手抵在衍霄胸口。
好在要試探這是幻境，還是她師尊本人，極為簡單。
祝黛靈突地擡手勾住了衍霄的脖頸。
她湊近些，撥開帷帽一角，氣息幾乎全然噴灑到衍霄的臉上去。
衍霄微微别過了臉。
嗯？像本人。
祝黛靈扳正他的臉，湊得更近：“道君，我親你了。”
他的睫毛顫了顫，卻是任祝黛靈扳住他的臉，一動不動。
祝黛靈松手。
破案了。
是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