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看起來不是很熟,當然也的确不熟。蘇景秋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什麼話題,憋了半天問她:“請問明天晚上是否有時間?”
司明明回他:“你好,明天是周末,暫無安排。”
“能否與我母親見一面?”
“你好,能。”
“你好,謝謝,明天我來接你。”
這才見幾面,蘇景秋就适應了司明明的說話節奏。他的方法很簡單,學她說話,哪怕像她一樣,變成一個怪人。
變成怪人的蘇景秋心情并不好,結婚證就在他兜裡揣着,好幾次他都覺得燙手,想找個地方扔了。偏傍晚的時候又看到鄭良,挎着女同事胳膊走過來,主動跟他打招呼:“嗨,蘇老闆。”
“嗨,鄭良。”
“你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我心情好着呢!”蘇景秋的手摸進褲兜,準備拿出結婚證給鄭良看看。但這一天他的褲子口袋好像藏了一根針,他手剛伸進去就察覺到被紮到了似的,慌忙又拿了出來。
鄭良看着他問:“沒事吧?”
“沒事。”
“那就行,我去吃飯了。拜拜。”
“拜拜。”
蘇景秋的手又插進口袋裡,這下拿出了結婚證,但鄭良已經走遠了。為什麼在鄭良面前自己已婚這件事就這麼難以啟齒呢?蘇景秋想了很久,終于懂了。
他還是在鄭良面前擡不起頭來,因為她是跟自己愛的人結婚的,而他是賭氣胡亂結婚的。單從婚姻的構成成分來講,他的婚姻的确低人一等。
蘇景秋有些沮喪。
原來婚姻會讓人如此沮喪。
那天在他的酒吧裡,男男女女罕見客滿。他先是對歌手說:“唱點躁的!”于是酒吧裡叮叮哐哐,低音炮震得人心口都疼了。蘇景秋受不了了,又去對歌手說:“來點安靜的,不行了,太躁了!”
歌手換了安靜的歌,如泣如訴,哀婉得好像死了人,蘇景秋眼淚都要被唱出來了。忙上前說:“别唱了,跟哀樂似的。”
“不唱了?”歌手問。
蘇景秋看着滿屋男男女女,酒興正酣,悲喜情緒滿脹,多一分則溢,少一分則虧。于是擺擺手:“唱吧!唱吧!随便唱吧!”
自己卻踱步到外面,坐到長椅上。真特麼無聊,他想。
手機響了,他打開來看,都是酒客要來喝酒,要他留位置;間或有一條王慶芳的訓斥。他想起還沒跟司明明确定明天幾點見,于是打電話給她。
太棒了,他親愛的妻子關機了。
他的妻子晚上睡覺要關機!
她竟然關機!
是的,司明明關機了。她沐浴更衣躺到床上,關燈閉眼,祛除雜念。然後拿起那個小東西。
欲/望,能被克制,也能被放出。被克制的時候,有千百種方法克制,直至它緩慢消逝;被放出的時候,有如吃人猛獸,瞬間将人吞噬。
它嘬着她,濕潤柔軟,從一點出發,在她的神經和血液裡奔湧,最終抵達她的大腦。她的頭腦裡五光十色,手掌捂住了嘴巴,将那一聲無法抑制的聲響按了回去。
陸曼曼真是做了件好事,司明明由衷感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