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明明睡了很好的一覺。那膨脹開來的感官令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舒展開來,整個睡夢都是輕飄飄的。
司明明想不起上一次跟一個有熱氣的男人睡覺是什麼時候了,她對男人的感覺很奇怪,男人不是她的必需品,有欲/望的時候總有辦法解決它。但有時鮮活的男人又對她有着緻命的吸引力。
她自認自己的情/欲并不豐沛,它乍現一下,提醒她它還活着呢,又會消失。過去來源于男人的好的體驗屈指可數,有了這一晚的體驗,她甚至覺得她經曆的男人都不如那小東西。
她對陸曼曼表達了謝意,陸曼曼回她:“這算什麼!回頭給你帶回去一根超級厲害的!”
一根。她可真會用詞,讓司明明一瞬間就有了想象。她還在琢磨那究竟是怎樣的一根,她的門鈴發出了嗡響。她蓬頭垢面去開門,以為是快遞來了,卻看到自己的新婚丈夫。
他好像被霜打蔫了,又沒蔫透,身體強行支撐着他高貴的頭顱。哪怕見到司明明都沒讓他抖擻起來。
司明明難得地眼睛睜大看着他:“你怎麼來了?”
“你電話關機。”
司明明恍然大悟:“哦,我有兩個手機。”
對,司明明有兩個手機。一個手機用來裝着工作和無關人等,一個手機裝着她重要的人。她心情不好的時候會毫不猶豫關掉裝着無關人等的手機,晚上睡覺的時候也是。這就像她的雙面人格,外人看到的她和至親密友看到的她,那截然不同。
蘇景秋生了點氣,連連點頭:“行行,你了不起,你牛逼。”
司明明感知到他的情緒,但她的理性要她習慣性地先解決問題。于是問他:“是為今天吃飯的事來的?”
“不然呢?”蘇景秋語氣不好,見司明明擋着門,就問她:“你不讓我進去?”
“您請進。”司明明打了個哈欠,轉身走了。她不像蘇景秋從前見她那幾次,要麼吓人要麼過度防曬。今天的她頭發蓬亂,不施脂粉,大概睡了很好一覺,因為眼睛冒着精光。她不注意形象,纖瘦的身體被她的長袖睡衣睡褲裹着。随便指了指沙發,讓蘇景秋坐着等她。
刷牙的時候想起蘇景秋好歹是個餐廳老闆,做個早飯應該難不倒他,于是叼着牙刷出來,一手叉着腰站在他面前含糊問他:“吃早飯了嗎?”
“沒吃。”
“那你整點?”
司明明對方言有着獨特的天賦。她整天跟人打交道,來自五湖四海的人,操着各地的方言。最近每天跟陳明過招,就學他的方言。這會兒出口自然,蘇景秋對她的奇怪已經有些适應。
“你可真不拿自己當外人。”蘇景秋說他。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司明明又冒出一句聶如霜常挂在嘴邊的話。她不是看不懂好賴臉,她什麼都能看懂,隻是不太走心而已。生那些閑氣幹什麼,有那功夫睡一覺多好。
蘇景秋見她不接招,自己又着實餓了,就起身去了廚房。沒猜錯的話,她冰箱裡的半成品應該還是昨天那些,随便做一頓倒是可以。
經過司明明的時候,她聞到他身上的煙酒味,鼻子吸了吸,眉頭皺起來。有心想說他幾句,但忍住了。司明明多聰明,做事有策略,她幾乎從不激烈抗議,但總能四兩撥千金。這是蘇景秋過很久才意識到的。
蘇景秋把司明明冰箱裡的半成品餅煎熟,打了雞蛋,又熱了兩杯牛奶,就當做早餐。他昨晚着實喝了不少酒,那酒跟假酒一樣,怎麼都喝不醉。早上打車來這裡,不過是第二次,卻已經輕車熟路了。
有一件事情蘇景秋不得不承認,盡管他們都覺得這場婚姻屁都不是,但有了那一張結婚證,他竟然覺得面前這女的再奇怪,也算半個自己人。蘇景秋對自己人都十分仗義,他身上有着很濃的江湖氣,他的江湖氣并不是很俗的哥們義氣,是那種遮掩不住的熱忱和天真,總想對人傾囊相助的那種人。他餐廳和酒吧的人都喜歡他,常說:雖然蘇老闆口糧不多,但蘇老闆願意給我們吃肉。
他對司明明也開始有了這種心态:雖然這女人我喜歡不起來,但有一證在手,那就是自己人了。
吃過飯又坐上了司明明的破車。蘇景秋不傻的,他貿然敲門她家裡清涼得狠,她才不是因為養生不愛開空調。單純是她的破車空調壞了。他快要熱中暑了,人就開始暴躁,一邊開窗一邊說:“你能不能把你的破空調修修!”
司明明沒生氣,沒有被戳穿的窘迫,反而呵呵笑了一聲。
她可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啊!蘇景秋意識到這一點,扭頭看向窗外,滿是拒絕的姿态。
司明明理解他,她坐陌生人的車也總是看着窗外,好像這樣就能好些。所以很多時候她都覺得,人的本質或許都是孤獨的。孤獨并非盡是悲哀,孤獨有時讓人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