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哥作為雇傭兵遊走在灰色邊緣,與主角團更是摩擦沖突不斷,數次差點就将他們置于死地。要不是總會出現一點小意外的主角光環,幾人恐怕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他從不手軟,“客戶”滿意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如果你發現自己不幸成了他的目标,那對不起,子彈可能會比你原地自殺來得更快。
借其他配角形容他的話來說——“他以槍口注視着你的眼睛”。
不知是不是為了吊着讀者的胃口,連載已到百餘話,狙擊手的面具卻從未摘下來過。覆面系的神秘感被拿捏了個十成十,他亦正亦邪的立場同樣激起諸多讨論風潮,雖然仍與主角等人敵對,但雙方在利益不相悖的前提下也有過一兩次合作——事後再不置一詞地相忘江湖。
白芷期待的原因就在于此,上周更新結尾的幾處特寫暗示着那個男人将在時隔許久後再度登場,評論區的一通胡亂分析更是将這可能性拉到了百分之百。
緊張,興奮,迫不及待。
她按捺着心跳,點開最新話的第一頁,入目就是一張熟悉無比的面具。
視線不由自主地下滑。
瞧瞧!瞧瞧!
這腰,這腿,這範兒!
戰況正值焦灼,突兀介入的狙擊手就像一顆銀彈,觀看他的戰鬥是一場絕無僅有的享受,宛如行雲流水般利落的動作絕對算得上是暴力美學。隻一息,那顆沖出槍膛的子彈就——
……那子彈呢?!
白芷不信邪地又往後點了好幾下,平闆上已經彈出了本話評論區,裡面的罵罵咧咧證明無法接受這周更新斷在這裡的不止她一個。
她一哽。
作者無疑早就精通斷章狗的絕學,這種情況也遠超一兩次了,但她沒想到這貨居然真這麼不做人。哪怕明知那是百發百中的神槍手,你看不到他緻命一擊的結果依然會撓心撓肺啊!
白芷郁悶熄屏,正打算整點夜宵,剛一擡頭,眼前就陡然陷入了黑暗。
停電了?
物業一向很及時,但為了以防是自家跳閘,她還是決定去樓下看看總開關。打開應急手電,她不費吹灰之力地到了這間複式大平層的樓梯口——拜托,這可是她家,閉着眼睛都能摸出來。
白芷信心十足地扶上扶手。
下一秒,她鞋底突兀一滑。
“……哎?!”
難道是家政之前沒有瀝幹拖布——
這念頭僅僅浮現了短暫的一瞬,在因為踩到的那灘水漬向前栽去時,白芷條件反射地用胳膊護住頭部,緊随其後的就是手肘接連撞上台階的劇痛。
人類柔軟的身體在樓梯上翻滾墜落,額角在磕碰間就有了不詳的濕潤感。等好不容易停住,白芷意識到她終于摔下了最後一級台階。
她隻覺得腦袋一陣陣眩暈,膝蓋也火辣辣地疼着,骨頭都像散了架,還在緩慢地恢複着各自的知覺。
但很不對勁。
大片昏黑籠罩着視野,摩擦胳膊的并非質地精良的羊毛毯,而是類似于麻布纖維一樣粗糙的質感。渾身上下都很痛,遠遠甚于從樓梯跌落的疼痛——就像經過劇烈颠簸或被誰揍過似的,她再一挪動身體,才發現似乎腿腳都還困在那麻袋裡。
她識相地屏住了呼吸。
濃郁的血腥氣仍然在鼻腔裡醞釀出令人作嘔的鐵鏽味,沖得她暈眩感愈甚,白芷忍下吐出來的沖動,盡可能不發出一絲動靜地打量起周遭。
前後不到半分鐘的時間,眼前一切就颠倒了乾坤。
她所處之地不再是溫暖舒适的家裡,巨大的木闆箱堆壘到天花闆,身下是布滿防滑凸點的冰冷鐵闆,附近橫七豎八地躺滿了“人”——或者說屍體。
離她最近的一具就倒在集裝箱旁,死不瞑目地駭然瞪着雙眼,額頭中央和腹部幾個被燙得焦黑的彈孔裡還在汩汩流着半凝固的深褐色血液。
這裡毫無疑問經過一場屠殺,木闆間透過來的光線隐約照亮眼前的景象,少說也有十來具的屍體身上全是形狀相似的孔洞,血水一片連着一片,顯然才剛剛迎來死亡。
兇手慣用槍,有可能還沒離開現場。白芷聽到鐵皮滾動的聲音,從她這裡能看到正在緩緩上升的卷簾門,以及那道正逆着光等在前面的背影。
她應該做的事也很明了——安靜待着,一切等對方離開再做打算。
她在下一瞬對上了一雙圓睜着的眼睛。
男人離她兩三米遠,并未死透,但也快了。他嘴唇完全成了烏色,鮮血浸透衣服,目眦欲裂地注視着她這個唯一的活人,由于動彈不得,隻能發出一點微弱的求救聲。
“啊……啊……”
白芷的心陡然向下一沉。
她條件反射地擡眼望向前方——對方在同時回過了頭。
青年比起那驚人的既視感更年輕一些,身上有股格格不入的整潔感,那把狙擊步|槍還被他單手拎在手裡。
在一半昏暗一片光明的視野裡,緩緩轉過來的是半張面具。
彌漫着的硝煙味道已然淹沒進血污,從屍山血海中趟過來的傭兵不偏不倚地對上她的視線。
面具嘴角向上提起,為佩戴者鍍上一層毫無感情的笑容。金光流轉過左眼眼角的那抹紋路,又迅速地消逝了。
“……二十九。”
他擡起了槍口。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