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分手?”
白芷聞言微微一怔。
她正慢條斯理地用茶匙去攪動糖塊,這一下讓勺子冷不丁撞上杯壁。清脆的瓷器碰撞聲回響在包廂内,男人突然就知道了她的答案。
“對不起啊,”她作出有點歉疚的表情,“我一開始就說過了。”
“我這個人呢,喜歡的時候是真喜歡,沒感覺的時候也是真沒感覺,勉強不來。”
她看着還剩指甲蓋大小的糖塊化在一片咖色裡。
“所以該怎樣就怎樣,對大家都好。”
“我不覺得好!”坐在桌子對面的對方執拗地堅持道,英俊面龐上滿是急切,“要是我哪裡做得不對讓你不高興了,我都可以改,小芷,我們——”
白芷搖頭,“沒可能。”
“小芷!”
她不顧男人的挽留,喝掉僅存的小半杯咖啡,拿上自己的手提包就起身向外面走去。烏黑發絲随她擡手而順滑地落在肩後,男人伸手來阻攔的動作也被輕巧躲過,直到她開門時回過身來。
那雙漂亮無比的桃花眼裡閃爍着一點流轉而過的光。
“這段時間我過得很愉快。”她笑盈盈地說,“謝啦小孟總,我們有緣再見。”
她口中的“小孟總”還來不及說話,人影就消失在關上的門縫間。他在原處呆坐半天,終于是懊惱地捶了桌面一拳。
時間是在周五傍晚,順利甩掉包袱的白芷回家就泡完了她的美容澡,做好全副武裝去擁抱美好的周末時光。
一個完美的夜晚少不得小酌一杯,她優哉遊哉地下樓,才取出方才提前醒好的葡萄酒,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白芷看了一眼來電顯示。
“姐姐晚上好啊,”她用肩膀夾着手機,看晶瑩透明的酒液蕩上杯壁,“大忙人也有時間給我打電話?”
耳邊傳來女性知性中透着淩厲的聲音,“你和孟晏分了?”
還坐在偌大辦公室裡的白家大小姐聽着那邊安靜了足有兩三秒,不由得浮上一絲微妙的預感。
果然。
緊接着,她妹妹疑惑地問道:“誰啊?”
白昭月:“……”
“……哎呀,開個玩笑嘛,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剛跟我分手的是誰。”
“别裝了,”她無情地戳破,“你就是沒記住人家名字吧。”
“那聽到姓孟還不是反應過來了?”白芷理直氣壯道,“再說了,我喜歡他的臉,又不是喜歡他的名字,而且我們還有專屬愛稱,所以很正常。”
啊對對對。
“不過他居然跑去和姐姐你告狀啊?這麼大的人了——”
“也不是,他助理來跟我說少東家心情不好,近期會面得推個幾天。他最近那春風得意的樣子,想來想去隻有一種可能了——你下次悠着點,别真給人家整出什麼問題來。”
“好好好,是是是。”白芷漫不經心地重新封好紅酒瓶,“白董事長安心忙工作去吧,放心,我有數。”
你最好真的有。
深知妹妹個性的白昭月搖了搖頭。
從高中開始玩早戀,好感來得快,新鮮勁兒走得也快,男友簡直是交一個踹一個。唯一一個避免換對象比換衣服更快的就是她過高的眼光。更要命的是她渣得明明白白,回回都是剛開始就攤牌了自己是個什麼類型,然而這依然阻止不了追求者如過江之鲫一般撲上來。
每個人都認為自己肯定會是特别的那一個,然後無一例外地落到了同樣下場。
收心?收不了一點。
白芷挂了姐姐的電話,劃掉另一串未接來電,興高采烈地專注于自己今晚真正的“大項目”。
理論上她算是移情别戀,但因為另一邊實在并非真正意義上的“人”,所以也輪不到任何道德指摘。
更深層的原因是她膩了這樣遊戲人間的生活方式,雖說天涯何處無芳草,可要當神農也很麻煩。
最近挑挑揀揀瞧得上眼的隻有已經喜提前男友名号的一位,幹脆收斂心性,找找别的消遣打發時間。
唉,顧慮一大堆的立體人哪有紙片人香?
白芷其人現充了二十來年,終于索然無味,大徹大悟,脫離肉|體凡胎,開始追求精神自由。
能在這種時候碰巧闖進視野、得她青眼的作品何嘗不是一種雙向奔赴。靠口碑出圈的大火之作《遺棄之地》收獲忠實粉絲一枚,她在裡面找到了自己最中意的角色,實乃共赢。
白芷一直覺得漫畫是小孩子家家才會喜歡的玩意兒,直到她看到《遺棄之地》那精美的畫風、如電影般優秀的分鏡,非但如此,它還将自己宏大的世界觀在讀者面前徐徐展開,以高潮疊起的劇情赢得了滿堂喝彩。
正如它的名字,《遺棄之地》講述了一群少男少女在末日百餘年後的廢土上探尋世界真相的故事。苟活于世的人類被稱為“新人類”,與層出不窮的、名為“獸”的怪物争奪着生存領地。
背景設定充滿絕望,角色背負着不同過往,共同成就了一曲波瀾壯闊的史詩。
不僅是極具人格魅力的主角團,那些驚鴻一瞥的配角們同樣令人印象深刻,其中人氣最高的男性角色被稱作“狙擊手”,外号“狙哥”。
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名,也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他出現在人前時永遠戴着一張純白的笑臉面具。面具左眼被完全堵死,從眼角開始在周圍延伸出淺淺的金色紋路。奇異的是,就算堵住了其中一邊,他身為狙擊手必備的視物能力似乎也完全沒有受到影響。
憑借超乎想象的精妙技巧和身體強悍的機動性,他真正将一杆狙擊槍玩出了花。